當場拿下是不至於的,畢竟季前賽,又不是什麼要命的時刻,不至於這麼給球員沒臉。可不罵兩句也是不可能的——再不把人給罵醒,洛夫倫自己是不丟人,沒準得把主帥和整支球隊的臉給丟完。
和口吐芬芳的利物浦球迷不一樣,車迷們繼續狂歡玩梗。
“兄弟們,魚皇可能是喝了腦白金了,他的腦容量好像已經超過洛夫倫了。”
“我承認我昨天不該在他推特下麵罵他的,臣冒犯了,是臣冒犯了!”
“什麼奸臣敢麵刺魚皇?拖出去砍了!”
然而等到下半場開始後一刻鐘,沙德接角球頭球攻門,差點帽子戲法時,他們開始恐慌了。
“壞了,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怎麼狀態還在線?怎麼回事,你不是魚皇,你是誰?”
“陌生,真的很陌生。你還是我上個月對著電視哈哈大笑的那個蠢蛋嗎,這樣會顯得我很呆哎!”
“不妙,這利物浦好像被他整明白了!”
“莫德裡奇,莫德裡奇你在看比賽嗎,我們一起撥打防詐騙電話——”
“我草,魚皇不能再這麼踢了,再這麼踢下去我要愛上他了怎麼辦?”
沙德本場比賽沒來得及犯病。在他感到頭腦有點變遲緩、仿佛是一鍋逐漸失去熱度所以在凝固的巧克力醬時,孔蒂已經點到為止地把他換下場了:今天沙德的表現已經足夠讓他驚喜,球隊整體的陣型也不錯,既然季前賽的效果已經達到,就沒必要太用力。不管是讓球員保持自信和饑/渴,還是給對手留下餘地,不要莫名其妙踢出火氣來,都是很重要的。沙德下場時不僅得到了主帥的微笑和擁抱,還得到了球迷們的歡呼。他甚至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被助教笑著摟住肩膀示意他抬頭看時才呆呆地張了張嘴,而後舉起雙手衝他們鼓掌回應,得到了一片下雪般的掌聲作為回應。
啊,他這才有了點實感,眼睛亮亮,情不自禁又笑了一遍:我被誇誇啦?!
“天啊。”直播間裡,解說代替觀眾笑著說出了心聲:“他可真漂亮。”
實力是一個球員最好的醫美,更何況今天這醫美還做在一個本來就漂亮的人身上,觀眾們感覺沙德身上簡直是在發光。他在替補席上坐下時也第一次得到了隊友們熱情的笑和欽佩的讚美,有好多人貼心地給他遞毛巾和礦泉水,隊長特裡還像按小雞仔一樣按著他的頭親了親他的發頂。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變滾燙了,熱得沙德有點不習慣。他乖巧地和每個人說了謝謝,毛巾搭在頭發上,忍不住往自家半場的儘頭看——
利物浦的鋒線大將儘出,庫蒂尼奧,馬內,菲爾米諾組成的三箭頭是個人都得承認非常有威脅性,而切爾西依然沒丟球。庫爾圖瓦今天狀態也相當不錯,就是臉色很臭,每一撲都帶著說不出的狂躁氣質,起身時還總挑釁,好像還和庫蒂尼奧產生了一點口角,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他那張英俊的臉上隨便掛點冰涼的笑看起來都夠嘲諷的,都不要說利物浦球員了,切爾西的隊員們都能理解為什麼庫蒂尼奧想打他。
說起來庫爾圖瓦和沙德能玩得到一起去絕對是有點子微妙的幽默在。上賽季藍軍隊內最荒唐的兩張紅牌就來自這兩個人,一個是迷迷糊糊被裁判揪耳朵後光速再犯,另一個則是明知故犯,公然在球場上和對方球員差點鬥毆,吃了一張紅牌白眼一翻下去了,他倆湊一起完全能演一部沒頭腦和不高興。今天在賽場上也是,沙德陽光明媚得像是在利物浦門前種太陽,庫爾圖瓦則在切爾西門前陰暗得宛如開了一片沼澤地,誰來誰死。
比賽一結束,最陽光和最陰暗的兩個人卻很快湊一起去了,準確來說是沙德黏黏糊糊地就湊到了門將身邊去。庫爾圖瓦抬著下巴一邊收手套一邊聽沙德在那兒用簡單的英語來來回回、充滿真誠地讚美他,折磨了利物浦一整場,又被小狗這麼崇拜,他昨天積攢的莫名脾氣可算是發完了,哼了一聲笑起來,正要去摸他頭發——阿紮爾來了。
“hi baby!——”他好像已融入美國大區,這兩天說話都帶上美式英語的口音了,喊人也浮誇得很:“你是不是忘了要賽後采訪了?沒事,我也忘了,正好我們一起去。”
梅開二度的功臣因為當小透明當慣了,賽後拔腿就跑,搞得運營官摸不著頭腦。他特意來找,但很體貼地沒點明這一點,不讓沙德顯得太笨。
沙德毫無障礙地就從庫爾圖瓦身邊跑開了。阿紮爾給他助攻,阿紮爾對他笑,阿紮爾還要帶他去采訪區,清湯大老爺,阿紮爾可真好,難怪大家都喜歡他,難怪庫爾圖瓦也和他關係最好。
他高高興興地又開始用和剛剛一模一樣的簡單英語來來回回、充滿真誠地讚美阿紮爾。
庫爾圖瓦:……
阿紮爾笑得停不下來,他剛和沙德沒說兩句話,打算伸手和小前鋒勾肩搭背,忽然就敏銳地感覺腦後一涼,本能一躲,卻還是被一雙手套砸到了耳朵,頓時驚叫起來:“蒂博——你發什麼瘋呢?”
要不是新聞官終於逮捕了他們,兩個比利時人能立刻在更衣室前開啟丟手套大戰。沙德還是第一次在賽後成為采訪的重點對象,坐上媒體席時他陌生到都不知道該往哪裡看。新聞官也沒有料到會有沙德要參加新聞發布會這種意外情況,現場是沒提前準備克羅地亞語翻譯官的。於是雙方的對話就隻能以沙德若有若無的英語能力為基礎展開,這讓賽後媒體會很快就變成了非常具有喜劇效果的災難現場。
從回答第一個問題起,沙德就沒對過。來自不知道哪個當地體育報紙的記者問他今天進球的感覺怎麼樣,沒有老老實實地說score a goal這類話,而是拽了個find the back of the net,沙德聽到find the back of…,猜測應該是在問場館相關的事情吧?是問感覺場館怎麼樣嗎?於是回答說很涼爽。
記者:?這是什麼高級的修辭嗎?完全不懂但反正先滿臉讚同地點頭記下來吧。
此時孔蒂的表情已經發生了一些變化,阿紮爾在掐大腿讓自己不要笑,但當這種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又進行了幾句,記者在問“對未來最強烈的期待是什麼”,而沙德回答的是“吃飯,我很餓”時,他還是笑到隻能假裝自己水瓶掉了去桌子底下撿東西來遮掩了。
看直播的球迷們也笑得要死了。
“孔蒂你笑吧,你彆忍了,你嘴角都要抽筋了,男人笑吧笑吧不是罪。”
“看看旁邊阿紮爾都趴桌子下頭去了,半天才臉笑紅了爬起來。”
“你們都笑,就我汗流浹背了,魚皇演我考雅思口語。”
“不就是會錯意了嗎!不就是想吃飯嗎!給他吃,給他吃!”
“怎麼就開始溺愛了,不要男媽媽,不要男媽媽(滑稽)”
“就要男媽媽,就要男媽媽,魚寶媽媽愛(滑稽)”
沙德不知道底下記者們為什麼臉都笑紅了,他是真的餓了,餓得不知道是不是血糖都低了,眼睛有點發黑,感覺人坐在這兒都好沒力氣的。不過能給彆人帶來開心似乎也不算是一件太壞的事,他好脾氣地接受了大家的哄笑,而後誠實地問新聞官:“所以什麼時候結束呢?我真的想吃飯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剛笑停的記者們又續上了。
這問答能問實在也是問不了多少,很快他就提前刑滿釋放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喜提了乾飯型前鋒的新封號。今天一整天都完美到簡直難以置信,酒店的晚飯還有小羊排和巨大的烤肉,隻有他這樣不容易長胖還需要補高額蛋白的球員可以吃,沙德都快蹦蹦跳跳著走路了,還很好心地從桌子底下偷渡了一小塊給阿紮爾吃。
餐後甜點是巧克力蛋糕,巧克力是純苦巧,蛋糕也沒怎麼加糖,為了控製他們的飲食,每個人隻能切下非常小的一塊,但能吃甜點還有什麼可挑的,大夥一窩蜂拿了。分甜點的時候不巧沙德出去上廁所,回來時他本來覺得應該已經沒蛋糕吃了,還有點沮喪,垂著頭沒精打采地戳盤子裡剩下的青椒——他最喜歡巧克力了,苦苦的也喜歡,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然後頭頂上就被擱了一個小瓷盤。
不知道為什麼從他采訪回來後就一直不搭理他的庫爾圖瓦路過,放他頭上的。
沙德小心翼翼地拿下來一看,是兩塊切得很飽滿的巧克力蛋糕,整齊地放在一起,冒出淡淡的苦甜香。邊緣的奶油微微融化了點,有著柔軟又細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