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韶華拿著那半根尚有餘溫的紅薯朝山的方向走著,這紅薯是在雜糧飯上一並蒸出來,上麵還有幾顆黏糊的米粒,徐韶華一粒一粒的將其送入口中。
微微發澀的紅薯皮他也很珍惜的細細嚼了,這才有些不舍的咽下,腳下的步子更是一步也不敢停。
可即使如此,腹中空蕩蕩的饑餓感仍舊如鋪天蓋地般席卷而來,方才那半碗雜糧飯竟也不知敬了那路神佛。
不過一刻鐘,徐韶華額頭已經沁出了些汗水。
幸而今年風調雨順,一路走來一些熟的晚的野果還在枝頭搖曳,但那些果子大都又酸又澀,並不好吃。
可徐韶華依舊摘了一小兜,一邊走,一邊細細的咀嚼著。
終於,在兩刻鐘後,他看著不遠處碧絲低垂下不易察覺的洞口時,眸子亮了亮。
終於到了!
徐韶華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進去,手腳利索生了火,將陰暗角落裡的一堆紅薯一並掃進了火堆,這才安靜的在火邊坐下。
這批紅薯是他穿過來後,僥幸在一片山地裡發現的,當時共有百餘個紅薯,除去徐韶華偷偷給家裡拿回去的一部分外,剩下的紅薯他在短短幾日也消耗一空了。
但即使如此,他都未曾吃飽過一次!
一來,是為了節省,二則是這紅薯多食,胃囊也會隨之發酸,很不好受。
“……嘖,這都什麼事兒啊?”
徐韶華嗅著那淡淡的紅薯的香味,精致的輪廓在火光的應襯下,透著一種朦朧的美。
可徐韶華這會兒卻沒有旁的心思,他單手撐著地麵,仰頭看著那稀碎灑落的天光,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他不過是為了解壓通宵看了一本小說,誰成想一覺醒來,竟然成了裡麵的一個惡毒配角。
在書裡,“他”作為與男主年齡相仿的叔叔,在家仗著爹娘偏愛,即使對讀書毫無興趣,但也在男主上學堂後,吵著鬨著要去。
為此,爹娘房裡的燈亮了一宿,家裡本來準備等來年春日高價賣出去的蘭花賤賣後,“他”終於上了學堂。
可等上了學堂後,“他”並未安分,反而三番兩次影響男主學業,最終在男主中舉後,被分出了家,凍死在一個冬夜。
書裡對於他的描寫更多的是他如何麵目可憎,如何搶奪家裡本就貧瘠的資源,讓男主的前期科舉之路坎坷無比。
可是,等徐韶華自己穿來後,才知道這都是扯淡!
畢竟,誰能指望一個一天天餓的眼睛都要綠了的人,能對旁人和顏悅色?
是的,徐韶華穿來後,將原主的記憶翻了一遍,這才發現這倒黴孩子打出生起就沒有吃飽過!
嬰兒時期,或許是日複一日的饑餓感太過強烈,以至於那時的記憶也依舊有一些片段閃過。
最絕的便是,明明當初原主還沒有吃飽,可是娘按照照顧長子的經驗斷定孩子吃飽後,便直接開始搖搖哄睡模式。
故而那段記憶在徐韶華的印象裡便是:
餓餓餓!
暈暈暈!
等長大點兒,知道事兒了,原主一不小心吃多了後,直接嚇得爹娘守了他一晚上。
稚兒懵懂,可也知道自己吃多了嚇到了爹娘,故而之後便不敢多吃,反正前麵也餓習慣了。
再大點後,他便更加知道自己那異於常人的食量,就像——一個怪物。
他隻能拚命的克製著自己,讓自己像一個正常的孩子一樣長大,偶爾會看到娘那擔憂的目光:
“這孩子,怎麼光吃不長肉,齊哥兒瞧著都比他壯實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