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誰能想到,自己稚童時期,偶爾一次的課業竟然會被有心人一直保存?
而劇情裡,“男主”高中後便是因為這一字之失,狠狠的栽了一個跟頭,足足等了六年才緩過來。
至於為什麼“男主”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那便不得不提如今的聖上了。
今上幼年繼位,乃是先皇臨終匆匆傳位,又賜下文武四位大臣輔佐,雖然京中穩定,可到底少主無權,偏遠的泰安府至今不知聖上名諱,連那些聖賢之書也未來得及修正,更不必提年幼的“男主”了。
“也不知,我一時衝動,改了多年後的物證,會不會多生波折?”
徐韶華喃喃自語,但隨後又一想,他能穿來書中,便已經是一樁異事,蝴蝶的翅膀已經振起,龍卷風從何處刮起又有什麼關係?
許是思考實在是一樁費心神的事兒,徐韶華捂著有些饑餓的肚子,微微合上眼,假寐了一會兒。
睡吧。
睡著了就不餓了。
徐韶華再醒過來時,外麵傳來一陣陣悶響,隨之而來,是一向沉默寡言的徐遠誌的陣陣厲喝:
“你如今是翅膀硬了,我還活著你就打量著欺負華哥兒了是不是?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
“啪——”
門被徐韶華一把推開,徐韶華表情有些懨懨,語氣不耐道:
“爹!我還睡覺,您就不能小點兒聲兒?”
徐遠誌看著徐韶華那雙沒睡好而泛紅的眼睛,丟了手裡的棍子,一把把徐韶華攬進懷裡,老淚縱橫:
“我的兒,爹知道你受委屈了!莫給你大哥找補,爹今個定讓你出口氣!”
“出啥氣?今個割了黍子,明個就得打,爹您現在都多大年紀了,總不能明個您一把年紀乾活吧?
大哥這麼一個壯勞力您不用,把他打壞了這黍子得多少時日才能打好?爹可是說了,賣了新黍子給我買桂花糕的!”
徐韶華一麵說著,一麵拉著餘怒未消的徐遠誌坐下:
“行了,爹,就這回事兒吧!多大點兒事兒,哪值得您動氣?”
徐遠誌被徐韶華按寫坐了下來,一邊弓著背的徐易平雖然沒吱聲,可是聽著弟弟的話,不由咬了咬腮肉:
“爹,是我錯了!我給二弟陪個不是,二弟,我不該冤你!”
徐易平這話一出,倒是將心裡橫著的巨石“咯噠”一下落了下去,原本糾結緊皺的眉展了開來。
徐韶華微一挑眉,都說他大哥軸,可沒想到也是能屈能伸的。
“行,我接受。好了,大哥你也彆杵這兒了,去看看後院的雞叫什麼吧。”
徐易平看著徐韶華淺笑吟吟的模樣,心中卻澀意更重了一層,少年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可是作為一同長大的兄弟,他又豈能看不出少年眸底的平靜。
但徐易平默了默,還是起身離開了。
等徐易平走後,徐韶華纏著爹說了好一會兒話,直把他老人家逗的哈哈大笑,這才端起水潤了潤自己的嗓子。
下午,徐家早早收割完了地裡的黍子,徐易平去將農具交還到裡正處。
徐宥齊做完了課業,在一旁溫書,而徐韶華則一臉怨氣的提筆寫課業。
本來就餓,寫毛筆字又是一個體力活,不過半個時辰,徐韶華隻覺得自己手臂都快軟成麵條了,這才堪堪完成了所有的課業。
今日的晚飯,一家人吃的格外的沉默,因著晌午的事兒,林亞寧心裡氣不過將原本就不濃稠的白粥裡的米粒大多都盛進了徐韶華的碗裡。
但這一次,張柳兒連頭都沒有抬一下,徐韶華本來想要推拒,可是林亞寧一瞪眼,大有徐韶華要是推拒她就直接灌的意思,徐韶華隻得安安靜靜的將吃完了一碗粥。
吃過了晚飯,天暗了下來,村人並不點燈,隻趁著月光忙忙碌碌。
徐易平趁其他人去忙的時候,走到徐韶華的身側,從懷裡摸出一個葉子包,遞給徐韶華:
“二弟,拿著,你小時候喜歡的。”
徐韶華接過打開,借著月光,裡頭是一包紅豔豔的果子,皮薄汁甜,隻不過村裡孩子大都嘴饞,現在要弄到怕是要到山裡頭了。
徐韶華看到果子的那一刻,記憶中甜美的汁水在口腔迸濺的感覺頓時席卷而來,他咽了咽口水,直接反手收進了自己的袖子:
“呐,娘本來不讓大哥你進山的,但是看在紅果的份上兒,我幫大哥保密,咱們兩清了!”
徐易平聞言一怔,看著皎潔月光下少年的笑臉,半晌這才輕輕的“哎”了一聲。
而等徐易平回過神,便發現徐韶華在一旁一如既往的指使著齊哥兒給自己搬凳子的模樣。
可是今日,他卻覺得這一幕分外和諧。
“給你五顆嘗嘗鮮,誰讓你爹就給我這點兒?去都去了,也不曉得多摘點兒!”
“叔叔,這果子真好吃,要是以後能天天吃上就好了!”
“你小子,還想著天天吃野果啊?有點追求好嗎!”
兩個小人的身影被月光映的長長的,落在地上,嘰嘰喳喳,卻是讓徐易平不由會心一笑。
與此同時,張柳兒也輕輕合住的窗戶。
……
次日,徐韶華是被餓醒的,今日的午後加餐沒有了,他整個人怨氣重的實在無法掩飾。
徐家是沒有早飯的,這也就意味著徐韶華要一直捱到晌午才有食物,這會兒徐韶華隻覺得自己腦中的神經如同一條繃緊的琴弦,稍有風吹草動就能來個魔音亂舞。
也是徐韶華這單獨被隔出來了小屋沒有人,否則若是看著徐韶華這幅陰沉沉的模樣,隻怕要被嚇得心臟驟停。
“咚咚咚——”
一聲敲門聲響起,並不是很重,可是卻像是有人用鑿子砸在了徐韶華的太陽穴上,徐韶華咬著牙走上去,勉強克製住:
“是誰?”
徐韶華剛一開門,眼前便多出了一包飴糖,他幾乎不假思索的將一塊飴糖送入口中,將其咬的咯嘣作響。
甜滋滋的味道漸漸從舌尖滑向喉管,與此同時,徐韶華原本覺得冰涼的指尖也在這一刻漸漸回暖,他這才有閒心看向來人。
但下一刻,他看著眼前人,連嘴裡的糖都忘了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