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同窗,既然是重要之物便仔細收好,我已經收了一份禮物了。”
徐韶華將吃了一塊的棗子糕收入袖中,隻是含笑看著安望飛:
“那麼,安同窗,你的答案呢?”
安望飛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徐同窗是說……要幫自己擺脫甲班那些許氏子弟的欺淩?
可,那怎麼可能?
安望飛嚅了嚅唇,弱聲道:
“我,我沒事的,他們……總不會要了我的命。徐同窗,我,我是來此求學的,並,並不想與人結怨。”
徐韶華聞言不由皺起眉頭,可是看著安望飛雖然語氣懦弱,可是神態堅定的模樣,徐韶華還是道:
“既然如此,我倒不好強人所難。但吃人嘴短,我方才的話永遠作數,若是安同窗想通了,還在膳堂門外等我就是。”
安望飛輕輕點了點頭,隨後將自己捏的緊緊的那支精心包裝的毛筆拿起:
“徐同窗,這可是玉湖先生的筆,你當真不要嗎?”
這支筆的價值,可是勝那棗子糕百倍。
隻需這一支筆,便可以惹的所有學子羨慕啊!
徐韶華搖了搖頭:
“善書者不擇筆,況且我如今字跡有瑕,豈不埋沒寶物?安同窗還是將其好好珍藏吧。”
徐韶華說完,帶著徐宥齊告辭離去,安望飛看著叔侄二人的背影,微微晃神。
等走遠了,徐宥齊悄悄回頭看了一眼安望飛,這才小聲道:
“叔叔,聽說那玉湖先生隨意一支筆便價值十兩銀子了……”
“齊哥兒可是要問我為什麼不收?”
徐宥齊點了點頭,徐韶華隻是淡淡一笑:
“齊哥兒,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我不過是幫安同窗一個小忙,若是收下他的重禮,以後該如何待他?
是阿諛諂媚,小心謹慎,還是盛氣淩人,肆意妄為?或許到那時,我都要忘記我幫他的初心了。”
徐宥齊欲言又止,徐韶華隻是慢慢的走著,看著前方:
“齊哥兒想說,保持本心是嗎?可當我接受重禮的那一刻,那麼下一次我伸手助人,一定會先想到幫助他,能為我帶來什麼。
可若是有朝一日,我連助人都不是發自本心的,那麼,我還是我嗎?”
徐韶華回眸看向徐宥齊,徐宥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徐韶華搖了搖頭,不再多言。
他倒是發現,沒有了自己這個惡毒叔叔的壓迫,齊哥兒倒不似書中那般一門心思讀書,反而開始思考彆的了。
這是一樁好事,人非木塑泥胎,永遠不會恒定的向既定的方向生長。
而另一邊,安望飛又小心的將那支玉湖先生的筆藏進樹洞,可卻不想,遠處傳來一陣陣腳步聲。
“快來!我就說有一次看到安望飛在這兒了!”
“安望飛!你膽子倒是大!竟然敢躲著我們!”
“安望飛,你在藏什麼?!”
“安望飛!你找打!”
安望飛看著身後突然湧上來的人群,臉色煞白,下一刻,拳頭便雨點兒似的落了下來。
推搡,斥罵,捶打,安望飛緩緩的,熟練的蹲在了角落,連藏在袖中的那支玉湖筆也落了下來,不知被人一腳踩斷。
鋒利的木刺在受力的那一刻彈起,幾乎擦著安望飛的眼睛而過,那一瞬間,安望飛隻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這是……玉湖筆?”
“可惜可惜!”
“都怪安望飛!”
不知過了多久,人群散去,安望飛卻抱著頭,坐在原地不知所措,眼尾的那一處傷口,此時鮮血緩緩淌下。
竟似血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