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平王妃笑著拍了拍蕭言的肩頭,“哪有藥會有檀香的氣息?”
“況且陛下用的香都是特製的,”她繼續說道,“或許是你那侍衛在哪處染上的罷了,今日宮宴許多宮殿都點了香。”
母親說得對,今日各處宮殿基本都點了香來著。
蕭言深深地鬆了一口氣。
他笑著說道:“也是,母親不說我都差些忘了,今夜可是祖母的壽宴,非那等尋常宴席。”
“香裡頭的學問可大著呢!”平王妃撫了撫蕭言的手,狡黠地說道,“你也學學,將來好討小希的歡心。”
果不其然,一提到沈希他便又羞赧起來。
也不知道是隨了誰,蕭言在彆的事上都很是出色,唯獨於情愛之事甚是執拗。
不過好在如今二人也算是修成正果。
想到今後含飴弄孫的閒適生活,平王妃也禁不住露出了笑容。
*
沈希很久沒有這般折騰過,加上身上還發著低燒,回到府中不久,她就昏昏地睡了過去。
但這一夜還是睡得不安穩。
五更時沈希終於是再難安眠,她撐著手臂坐起身喚人進來,才發覺高熱又起來了。
身上燙得驚人,虛汗發了幾回,卻仍是覺得冷,就好像被送進了冰火兩重天,怎樣都覺得難受。
侍女玉案匆匆進來,她一見沈希麵色潮紅,當即就嚇了一跳。
玉案急忙抬手撫上沈希的額頭:“姑娘,您發熱了!”
“要請禦醫過來看看嗎,姑娘?”玉案急得滿頭大汗,“您這燒得太厲害了。”
沈希按住她的手,啞聲說道:“不用,上回府醫送來的藥丸還有嗎?給我尋一顆就行。”
玉案仍有些擔憂,她顫著聲說道:“可是、可是……”
“又不是第一回了,沒事的。”沈希輕咳了兩聲,“再給我倒盞熱些的茶水吧。”
在燕地的時候她染過更重的病,半個冬日都在發熱,也好好地過來了。
對這些小病,沈希根本不放在心上。
玉案將藥丸和茶水送來以後,沈希便直接服下藥,繼續入睡。
許是因為喝了藥,這回她終於睡得安穩了,但夢卻回到了幼時,大抵是她剛入東宮的時候。
夢裡渾渾噩噩,卻有些莫名的溫暖。
蕭渡玄牽著她的手,帶著她走過長樂殿前的玉階。
他很年輕,笑容溫柔,雖生得俊美,卻過分的蒼白,那修長的指骨更是近乎透明。
“不會寫字就不會寫字。”蕭渡玄輕聲說道,“誰也不是生下來就會寫字的,若是因不會寫字就要將人趕走,那我這東宮還要不要人了?”
他的話語太溫和了。
即便是知道這是夢裡,沈希仍然止不住地感覺難過,於是她低下了頭。
蕭渡玄卻以為她是累了,便將她抱了起來:“小希,聽好。”
他身體不好,連拿書冊的事都是侍從來做。
沈希掙紮著便想下去,可蕭渡玄卻將她抱得更緊了,她坐在他的臂彎裡,被夢中的情緒所感染,一時之間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凝視著她的眼睛,說道:“在我這裡,隻一件事不可做,那就是欺騙。”
她似乎說了什麼。
蕭渡玄揉了揉她的頭發,笑著說道:“好,好,孤知道了,我們小希是好孩子。”
沈希想起來了,這是她第一次見蕭渡玄動怒。
因為她不會寫字,讓彆人幫她抄的文章。
尋常人家的孩子都是四五歲開蒙,沈希快六歲時她才有了開蒙的老師。
因為那段時日父親剛娶了繼母崔氏做續弦,全然沒有功夫去管她。
那夫子是繼母的故交,教她時並不上心,甚至故意教她錯的,然後叫她在父親麵前出醜。
進了東宮後,沈希名義上的身份是樂平公主的伴讀。
可沒人知道她其實什麼也不會。
畢竟她也不是來真正做伴讀的,太子終日纏綿病榻,她是被陸皇後送來給他解悶的玩意兒,大抵同個貓崽子也沒什麼區彆。
直到那日蕭渡玄隨手點中讓她抄文章,這事才暴露。
沈希根本就不會寫什麼字,更彆提是這樣複雜的長文,她便求一位交好的宮人幫她抄的。
但蕭渡玄是何等敏銳的人。
事發以後,沈希第一次見到他動怒,她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連著做了好幾天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