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言說的羞恥感讓沈希的眸底都泛起紅。
“我知道,陛下。”她咬住下唇,艱難地說道。
蕭渡玄低眼,輕聲說道:“知道你還這樣?”
接著他像方才那般一根根地掰開沈希的指節,將十指嵌入她的指縫,她的掌心儘是黏膩的冷汗,此刻更是生出了被蛇的鱗片所掠過的錯覺。
她瘋狂地掙動著,啞聲喚道:“陛下……”
有種絕望的恐懼無聲地襲來。
恰在這時,叩門聲忽然又響了起來。
沈希的身軀緊繃著,現下更是宛若被拉滿的弓弦。
“表妹,你在這裡嗎?”
辨彆出叩門的人是蕭言的瞬間,沈希的腦海“嗡”的一聲炸裂開來,尖銳的轟鳴聲嘈雜地響動著。
蕭渡玄進來以後,門並沒有被掩緊。
蕭言輕輕一推,那扇門便被推開了,他瞧見沈希擱在桌案上的團扇,困惑地問道:“表妹,你在小憩嗎?”
他的腳步聲很輕,卻如同驚雷般落在沈希的耳邊。
蕭言和她的距離近到隻有一盞琉璃屏風,日光將琉璃的碎片映射出不同的色澤,像是流淌的光暈,極是美麗。
但沈希卻沒有任何心思去欣賞。
她死死地扣住蕭渡玄的手腕,將他拽上軟榻,而後強撐著坐起身,啞著聲應道:“我在換衣服,表哥!”
蕭言登時便頓住了腳步,他顫聲說道:“抱歉抱歉,表妹是我冒昧了……”
哪怕隔著屏風,沈希依然能夠想到他麵頰通紅的模樣。
“沒事,表哥。”她慢慢地鬆了一口氣,但一想到蕭渡玄還在這裡,心臟仍舊不能停止瘋狂地躍動。
明明是他故意在找她的事,怎麼弄得像她背地裡與他竊歡似的?
蕭渡玄身形高挑,這軟榻是供女眷休歇的,根本容納不了他的長腿。
他側倚在軟榻上,顯得有些散漫。
沈希淩亂地擺弄著外衣,邊釀出更衣的窸窣聲響,邊斟酌著言辭說道:“表哥,我的衣裙還未更換完,你能先去外間等我片刻嗎?”
但蕭言並沒有立刻應下。
“表妹,實不相瞞……”他掙紮地說道,“方才公主離開,是我與駙馬言說好的,這幾日你都不肯見我,我方才出此下策,實在是冒犯表妹了。”
沈希有些微怔,她的確沒有想到溫潤守禮的蕭言竟也會如此。
“無妨的,表哥。”沈希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
“抱歉,表妹,上次我太急了。”蕭言誠懇地說道,“我那時沒有考慮到你的難處,還那般魯莽,事後我歉疚了許久,還給你寫了許多封信箋。”
他的言辭真摯,但落在蕭渡玄的耳中便是囉嗦。
平王和平王妃都是利落的人,怎麼養出蕭言這麼個荏弱的情種?
“彆的事我不敢保證,表妹。”蕭言的手撫在琉璃屏風下,落下淺淺的一道陰影,“但有一件事請你一定要相信我,那就是我對表妹的心意是永遠都不會變的。”
他繼續說道:“無論陸家、顧家,或是其他的誰想要傷害你,我都會不顧一切保護你!”
這表白之語充斥真情。
然而沈希卻沒能全然聽進耳中。
她額前的發絲被熱汗浸濕,雲鬢貼在臉頰上,臉龐潮紅,眼眸含水,宛若工筆繪出的仕女。
屏風外是對她深情告白的未婚夫婿,而在屏風內未婚夫婿的叔叔正漫不經心地伸出指節,撥弄著她小衣的係帶。
那是一個很簡單的同心結,隻須輕輕一扯就開了。
蕭渡玄沒有挑開,也沒有放手,就這樣不上不下地吊著沈希。
沈希再顧不得什麼上下尊卑了,她邊慌亂地抓住蕭渡玄的手臂想要製止他,邊絞儘腦汁地想著如何答複蕭言。
“表哥,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她啞聲說道,“你的心意我一直都知道,隻是婚姻並非單憑情愛便能順遂的,我……或許並非是你的良緣。”
沈希一點也不想說這些話。
今天本該是她和蕭言傾訴真情的日子,就是他不來尋她,她也要想法子誘他過來的。
蕭言也聽不得沈希講這樣的話。
他緊忙反駁道:“表妹,你怎麼不是我的良緣?前幾日我去尋了幾位術士,他們皆說咱們八字相合,此生必為長長久久的愛侶。”
他似乎是急了,抬起腳步就想要過來。
與之同時,沈希後頸那鬆鬆垮垮的係帶也被挑開了,山嶽搖晃,春光乍泄。
她怔怔地看向蕭渡玄,腦中一片空白,清美的麵容亦沒了半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