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侍從說完後,沈希沒有朝那邊走去,徑直去了待客的花廳。
即便眾人都心知今日越國公府是要給弟弟相看妻子,但還是有無數郎君在沈希路過時投來視線。
暖風撩起她的裙擺,漾出柔美的軟波。
娉婷嫋娜,矜貴姝麗,施施然恍若仙子落入凡間。
沈希早已適應萬人矚目的感覺,她的神色如常,既落落大方,又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矜持。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沈宣。
正午時分,沈希離開花廳接他去席間。
明明是談情相看的花宴,沈宣仿佛是不通情愛似的,侃侃而談地向眾人介紹著花的類型,在有人問起時更是開始熱情地言說如何培植。
沈希聽得眼前發黑,她是真不知道沈宣是怎麼長成這樣的。
父親沈慶臣是多麼風流的男人,但在情愛之事上,沈宣簡直比蕭言還要更加一竅不通。
好在她也並不指望他自己去相看。
對於未來的世子夫人,沈希心中早有合適的人選,但前提是她得順利地嫁入平王府,然後再消解掉蕭渡玄的怒意。
沒有權勢保駕護航,什麼都白搭。
而且她今天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隻要沈宣的禮儀不出岔子就成。
“交代給你的東西,”沈希又敲了下他的額頭,“你是全都忘光了。”
沈宣裝作吃痛,笑著說道:“我不是有意的,姐姐,她們都在問,我哪裡好意思不答?”
北地天寒地凍,深冬時不便出行。
沈宣便養成了在暖房裡蒔花弄草的愛好,簡直比資深的匠人還要熟稔。
沈希調侃道:“等到明日,全上京的人都知道你擅長這個了,你想過沒有,若是他們邀你過去侍弄花草你去不去?”
“我當然要去的,姐姐!”沈宣頓了一下,“呃……如果阿姐應允的話。”
沈希被他逗笑,眼裡也染了笑意。
兩人一邊閒說著,一邊向著席間走去。
正快要走到時,沈希突然頓住了腳步,她按住沈宣的手,輕聲說道:“你先過去,我有樣東西落下了。”
沈宣有些困惑,說道:“讓侍從去拿不就成了,姐姐何必親自過去?”
“不成,是樣重要物什。”沈希搖了搖頭,推了沈宣一把,“你先過去吧,我馬上就過來。”
花影重疊,沈希繞過轉角便徑直走了過去。
方才她停住是因為瞧見了蕭言的身影。
他們約定好了,今日演一出戲,將不和的消息放出去,並同時將婚期提前,殺那暗裡的人一個措手不及。
但此刻蕭言的神情仍像是有些猶豫。
他看向沈希,又忍不住地說道:“真的要這樣嗎,表妹?”
蕭言遲疑地說道:“我還是怕會擾了你的名節……”
“不是成不成的問題,表哥。”沈希打斷了蕭言的話語,她抬起眼眸,“如果我說,倘若不這麼做,我們可能沒法成親,你還會這般猶豫嗎?”
蕭言性子溫潤,這是好事,但反過來看他也少了些決斷。
事到臨頭,他竟還想著反悔,都走到了這一步,這是能反悔的事情嗎?
沈希壓住心底的情緒,說道:“我知道表哥是關心我,但是我們遲早都要成婚的不是嗎?”
“若是有人說,就由著他們說。”她垂下眼簾,“反正咱們之間的情誼,又不是他們幾句話能夠改變的。”
蕭言的神情愣怔,他像是陷入了糾結當中,遲遲沒有回應。
沈希心中有些煩躁,但她的麵上依然極是和柔。
她心一橫伸出手,覆上蕭言的手背,踮起腳在他耳邊說道:“表哥,你不想娶我了嗎?”
沈希的眸光閃爍,朱唇輕張,嗬出柔軟的熱氣。
蕭言從未與她這樣親密地接觸過。
他霎時僵住,身子好像不能為自己掌控一般,唇張開後就開始應道:“不是的,表妹!我、我答應你,我馬上就去跟沈大人言說。”
沈希笑了一下,她輕輕地撫了撫蕭言的手,柔聲說道:“我就知道表哥最疼我了。”
他神情微動,剛欲再說些什麼,沈希便撤回了手。
她抬起眼眸,笑著說道:“我等表哥的好消息。”
花影浮動,看著蕭言漸行漸遠的身影,沈希緩緩地舒了一口氣,他雖然猶豫,但卻是很能成事的人。
她應當感到放心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心跳有些莫名的快。
就仿佛是什麼噩兆在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