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嘗嘗新出的丹藥,可配送至宗門洞府,百裡以內免配送費!”
“……”
在這片熱鬨的招呼聲中,白清歡的步子也逐漸放緩,暗忖北靈城的物價倒是比東靈城的便宜許多,下次該來這兒買法寶。
西坊市的青梧街林立了多家醫館,打的醫修宗門招牌各不相同。
最大最醒目的,自然是在醫修屆聲名赫赫的醫仙穀的招牌。
遠遠觀望,來往修士大多一臉血腥煞氣,卻都老實在店外排隊等著,無人生事。
白清歡半隻腳都快邁入醫仙穀的醫館了,餘光就看到以李長朝為首的劍修們,熟門熟路拐道進了隔壁的暗巷。
嗯?
你們劍修還有隱藏的療傷門路?
似乎是為了讓師祖安心,幾個年輕的劍修你一言我一語介紹起來。
“段師祖,這是我們第一次來北靈城找醫修療傷時,有幸認識的一位醫修大師!”
“大師身居陋巷,實則心懷蒼生,一出手便贈了我們一瓶高級療傷丹!”
“免費的!”有人急忙接話補充道。
就連被白清歡鑒定為“很是警覺”的李長朝也跟著點頭,認同了師弟師妹們的話。
“大師確是醫者仁心,我記得他曾有言,他對靈石沒有興趣,他最快樂的時候,就是他一個月隻收了九十一塊靈石的成本價,為一個受災的村子煉丹的時候。”
白清歡心中暗道古怪,怎麼感覺這位大師,聽著不太對勁?
不過她很快又釋然。
也是,劍修好戰,三天一小傷五天一大傷,平均每人隻剩半條命,乃是醫修們最大的衣食父母,認識幾位性情高潔的隱世聖手,也是正常。
她是如此想的。
但是當她站在暗巷的這家醫館前時,卻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勁。
店門懸掛的醫館招牌還散發著新漆味道,隻是不知為何鋪子內卻一片空蕩,連椅子不曾見得。
劍修們也有些懵然。
“興許大師又外出雲遊,去拯救其他村子了。”李長朝皺眉思索後,如是道。
白清歡:哦?
原來你們北靈城的人雲遊時會把整個鋪子都搬空啊?
“可是大師雲遊也罷了,怎麼連個藥童都不在,我們現在如何是好?”
眼看他們像是認準了這裡,白清歡提醒:“出門右轉,醫仙穀的醫館還開著。”
然而劍修們都顧不上對師祖的敬畏了,打眼望去皆是愁眉苦臉,“醫仙穀問診一次便要五百靈石,恰好這月是閏月,按例會有長老來坐診,診金還得翻倍!”
“醫仙穀還不給賒賬!上次我鬥膽報了師父的名字,說記他賬上,那個醫修居然直接傳訊給咱們宗門刑罰堂的長老告狀了!”
另一個劍修歎息:“我們上月湊靈石換了知己身份牌,現在怕是再湊不齊如此高昂的診金了。”
白清歡捕捉到又一個陌生的字眼。
“知己身份牌又是什麼?”
李長朝已經懂事遞上一個劣質的岫玉牌子,卻見上麵龍飛鳳舞一行潦草刻字——
“人生難得一知己”
李長朝:“當日大師贈丹,不願意收我們靈石,隻說人生難得一知己,我們即是同他有緣,那麼他就隻講緣,不談錢。”
白清歡:嘖。
突然有種越來越不妙的感覺。
李長朝:“所以大師說,日後不收我們診金,隻收我們煉製丹藥的成本價。”
白清歡:“……你繼續。”
“可惜大師忙著雲遊濟世,無暇看顧醫館,於是就贈了我們這個知己身份牌。隻要拿了玉牌來,就證明我們是他的知己,店內丹藥一概半價。”
李長朝身旁的師弟再次興奮補充:“而且還存一萬送一萬,存兩萬送兩萬呢!”
白清歡用憐惜的眼神看著這群小傻子,問:“所以你們一共存了多少?”
師弟微抬下巴,傲然:“我們十人共湊了十萬靈石,算起來可以買價值二十萬靈石的丹藥呢!”
“錯了!”
警覺的李長朝糾正術數不好的師弟,異常嚴謹:“存十萬送十萬,還半價,算起來能買到市價四十萬靈石的丹藥!”
白清歡:嗬,就你聰明。
看一眼這明顯是搬空跑路的醫館,再看一眼還在傻樂的劍修,她終究徹底無言了。
好,好,好得很!
多年沒來,你們北靈城的民風真是越發純樸了。
下回買法寶還是回東靈城吧。
不過,這具身體的傷確實不能耽擱了。
眼下情況不明,若身軀損毀,她也不能確保自己的神魂是否會安好。
在來醫館的路上,白清歡已默默於丹田運轉了兩周天靈力,倒也熟悉了段驚塵的靈力運行路徑。
她動作自然地解下彆在腰側的芥子囊。
段驚塵自己受的傷,當然要用他的靈石來治。
身為第一大宗門的天驕,還是盛德仙君的轉世,整個修真界地位最超然的存在,段驚塵的身家應該很是豐厚。
而且,雖說白清歡尋不到機會仔細檢查這具身體,不過她從這身上的衣物鞋履卻也看得出,段驚塵似乎對這些身外之物並不在乎,不像個鋪張的性子。
如此的背景,如此的節儉日子,說不定芥子囊一打開能亮得讓她睜不開眼!
芥子囊打開。
“……”白清歡的呼吸一滯。
空。
空空如也。
比這家跑路的醫館還空!
白清歡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她在心中無聲冷笑。
“段驚塵,檢查了你的芥子囊後,我發現你真的很努力,你上半輩子不眠不休省下來的靈石,已經夠我下半輩子不吃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