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腹部近年來不曾受傷,想來不至於傷口發癢,還請……”
他深吸了一口氣,才能艱難吐出後半句話。
“還請白長老收手。”
“你重傷未愈,恰好我醫者仁心,隻不過是檢查陳年傷勢,以免你突然發病害我神魂消散無辜橫死,你切莫多想。”白清歡從善如流答:“好了,已經收手了。”
“劍靈與我心念感應,它所見即我所見。”
段驚塵的眼睛緊閉著,可偏生那邊的畫麵無法隔絕。
細犬的那雙眼緊鎖在那雙手上,於是他也便看著那人漫不經心“檢查”著自己的身體。
“我看到了,你還在……”他的麵上已然浮出了難以壓抑的紅潮,需要極其克製方使得語氣聽起來平靜而冷酷:“你還在檢查。”
“嘖。”白清歡輕嘖了一聲,雖說段小仙君的這具身體著實算得是絕佳的雙.修鼎爐,但這次她確實隻是單純在檢查傷勢。
這回是真收手了,她搖搖頭,雲淡風輕歎息:“小弟弟就是太敏感了。”
“……”
段驚塵那邊果斷切斷了傳訊玉簡。
*
兩日後,外麵的景色再度變化。從雲舟自上而下望去,就見得下方的山巒越發高聳陡峭,上麵皆覆蓋了一層常年不化的積雪,不見半點綠意,全是雪山。
白清歡站在雲舟船艙外,微微眯眼,注視著這片從未踏足過的冰雪之地。
拂曉時分,雲與霧攀於天際浮遊,在一片霜寒白色之間,驟然出現一連五座高聳入雲的主峰,峰上各有五行靈力緩緩運轉,亭台樓閣聳立在山巔,流雲籠罩期間,難以辨明峰上境況。
主峰之下又是數座較矮的次峰,亦是遍布劍廬彆院,雖不如北靈城繁華,但竟也如一座世外孤城浩闊壯觀。
青霄劍宗已至。
李長朝等劍修麵露喜色,互相招呼著從雲舟內走出。
白清歡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的寒凜自鼻息中湧入腹腔,也不知是段驚塵重傷未愈還是神魂與身體不匹配,她這些日子始終覺得神魂昏沉,被這股冷風一吹倒是清醒了些許。
在她身後,宋蘭台已經恢複了那溫潤端方的模樣,微笑著同眾劍修道謝,方執事對他倒是熱絡,主動請纓要領了他去客人所居的次峰彆院。
宋蘭台欣然點頭,又是客氣得體地再謝了一番。
不過路過白清歡身邊時,笑容驟然一收,姿態很是冷漠的輕哼了一聲。
白清歡:“……”
在雲舟時就她問過段驚塵了,確定兩人無甚交集,所以她更弄不懂為什麼宋蘭台為何如此敵視“段驚塵”了。
她沒管莫名其妙的醫修,轉而看向了細犬劍靈。
白清歡不曾來過青霄劍宗,為防露餡,下雲舟之前就已經叮囑了這隻名作刀疤的細犬,讓它負責給自己帶路。
此刻,自然該是直接回段驚塵的洞府。
就在白清歡暗自打量青霄劍宗之時,她身後尚未散去的幾位庚金峰弟子則是頭碰著頭暗自嘀咕。
“這次任務咱們到底算是成功沒有?能拿到任務獎勵嗎?”
“那隻妖獸死了以後屍體都沒看到,怕是拿不到了。”
“沒拿到獎勵無所謂,我覺得咱們沒有賠損毀雲舟的靈石已是萬幸了。”李長朝說到這裡,才想起要事:“咱們還不曾向段師祖道謝!”
“若是咱們彼此,自然是一頓靈酒靈食便算謝了,可段師祖那可是師祖……這怎麼謝?給他多磕兩個頭?”
“磕頭做什麼,師祖還沒死呢。”李長朝瞪了一眼說話的師妹,轉而看向消息最靈通的小周,朝他靠近,抬手掩唇小聲道:“你那消息,確實當真?”
小周拍了拍胸膛保證:“絕對可靠!”
李長朝擰著眉好一番糾結,最終還是叫住了已經轉身欲走的白清歡。
“段師祖請留步!”
她輕咳一聲,絞儘腦汁組織著措辭,想起這位師祖幫自己一行人省下的靈石,最終還是開口了。
“咳,想來師祖應當知曉,數日後咱們青霄劍宗便要召開修界大會。”
白清歡不明所以,點點頭,等著她繼續說。
“我們知道了一點內幕消息。”李長朝招了招手,帶了其他人一道走到了白清歡身旁,壓低了聲音。
“這次來的人,除了各大宗門的道友之外,還有羽山上界裡麵出來的大前輩,現在人就在次峰客院之中!”
白清歡凜然,這消息對她而言確實重要。
然而看李長朝他們的樣子,居然像是還有話說,於是她不動聲色接問:“哦?是哪位飛升的前輩嗎?”
李長朝他們果真知曉,將聲音壓得更低:“不是咱們宗門的前輩,是龍族應家的人。而且這次不知為何,來的竟然還是應家那位家主,應臨崖前輩。”
“……”
白清歡突然就理解段驚塵活膩了想死的感受。
小周想起眼前這位段師祖比自己這群人還年少,當心他不清楚這些陳年舊事,於是再次熱心介紹了一番。
“據說應家乃是龍族後裔,更曾是仙庭的仙族之一,所以哪怕後來仙庭損毀也長居於羽山上界,鮮少在世人麵前露麵,族中弟子更是神秘莫測。但是如今這位家主就不一樣了,他在五百年前曾出過羽山,還乾了一件震驚羽山的大事。”
白清歡:“……”
然而小周說到了興頭,已經停不下來了。
“這事兒少有人知曉,不過我祖父當年正好在東靈洲所以有幸得以見證,那位應家家主啊,和當時還隻是普通弟子的那位合歡宗白長老,曾經結契為道侶!”
白清歡:“……”
你們家還真是家學傳承淵博,人人都見多識廣。
細犬仰頭盯人,眼神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