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05年,楊廣登基的第二年,改元大業元年。
開皇之治結束。
還不是隋煬帝的楊廣終於繼位,立刻大展手腳,施展抱負。
剛一改元,楊廣就任命尚書令楊素為營建東都大監,修築東都洛陽,並命宇文愷、封德彝,征長江以南五嶺以北的奇才異石、嘉木異草,在洛陽城內修建一座大大的顯仁宮。
楊廣宣布,他明年春天就要在東都洛陽的顯仁宮賞花,來彰顯自己的仁慈。
於是隋朝每月征發二百萬丁夫日夜相繼地修東都、修宮殿,運奇石、運奇珍。
同年,楊廣又下令在洛陽城和揚州城之間開鑿通濟渠。
這條通濟渠可不是尋常灌溉引水和商舟泛波的普通運河。皇帝楊廣要乘坐大大的龍舟群,去揚州遊玩,所以這長達千裡的通濟渠必須修得又寬又深。
偉大的皇帝陛下要求,今年他必須到江南過冬,以觀賞江南的盛世景象。
丁夫又沒日沒夜地挖運河造龍舟。
仍舊是同年,楊廣為了堵住天下人說他弑父之口,建造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天經宮供奉隋文帝,以全他的孝道。
與此同時,偉大的隋朝皇帝想了想,去江南的一路上不能沒地方住啊。所以從洛陽到揚州,還得修行宮。
比如修一座占地二百裡的西苑。挖土為湖,堆土為山,台觀殿閣,星羅棋布。
天經宮必須今年修完,這些行宮也得皇帝下揚州之前就得完工,不然皇帝住哪?
監工可不得攢足了勁抽丁夫的背。
這麼多大工程全都要在今年完成,於是丁夫“累死者十之四五,載屍車相望於道”。
但這些“盛世景象”,和大興城裡的達官貴人們沒有一點關係。
時值五月,天氣漸熱。
唐國公府十六歲的大公子李建成正值鮮衣怒馬的年齡,昨日招來數十世家好友,茂林修竹,曲水流觴,一直鬨騰到三更鼓響。
二公子李世民和三公子李玄霸才六歲。因李玄霸自幼體弱多病,夏季既苦暑,又不敢貪涼。入夏之後,李世民陪著李玄霸,就住在曲水流觴茂林修竹隔壁的院子裡避暑。
一群少年貴公子效仿魏晉遺風到大半夜,兩個可憐的孩子就捂著耳朵睜著眼睛到大半夜。
於是乎,今天兩個孩子都睡過頭了,日上三竿還沒起床。
嚴苛的祖母獨孤氏再次臥病,母親竇氏衣不解帶地親自照料。這些時日不需要晨昏定省,兩個孩子心滿意足貪睡,無人打擾。
太陽光穿過雕花的窗戶,如剪影戲一般的光影從床腳爬上被子,又從被子慢悠悠爬上酣睡孩童的臉。
二公子李世民率先睜開了眼睛。
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把懷裡抱著納涼的弟弟推開,小拳頭握緊,在眼睛上揉了揉,然後看著蚊帳頂端發呆。
發了一會兒呆,李世民感到了熱,於是又把弟弟拖回來抱著。
他的體溫偏高,冬天身體也像小火爐;弟弟李玄霸的體溫偏低,夏天手腳也很冰涼。所以兄弟倆習慣把對方當抱枕,比暖爐和竹夫人好使。
被李世民推來拉去的李玄霸睜開了眼睛:【煩,彆吵。】
李世民老氣橫秋道:“阿玄,哥哥和你說過多少次了,要張嘴說話。老是不張嘴說話,小心成啞巴。”
李玄霸翻了個身,閉上眼,不理睬李世民,繼續睡。
李世民再次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
他從床上爬起來,雙手按在李玄霸的肩膀上,氣沉丹田,深吸一口氣。
“阿玄!起床!起床!太陽曬到屁股了!”
搖搖搖搖搖!
李玄霸被李世民搖得腦漿直蕩,眼前一黑,怒氣上湧,破口大罵:“哥,你找打!”
穿著小肚兜小短褲睡覺的李世民從床上跳下來就跑:“哈哈哈哈哈。”
李玄霸被二哥晃得瞌睡全無,心情暴躁無比。
他一邊嘀嘀咕咕罵罵咧咧,一邊慢吞吞從床上爬起來,套上絹絲外衣,頭重腳輕地去洗漱。
小孩子餓得快,一餓就心慌。睡著的時候還沒有感覺,現在一醒來,李玄霸就感到胃裡空蕩蕩難受,雖然還想繼續睡,也隻能爬起來覓食。
李玄霸去院子裡洗漱的時候,李世民正在用牛毛做的牙刷蘸著青鹽刷牙。
見弟弟起床了,李世民邀請李玄霸和他比賽誰的漱口水噴得更遠。
李玄霸懶得理睬幼稚的哥哥。李世民自顧自地噴漱口水,玩得也很開心。
李玄霸洗漱完了,李世民還在玩噴水。
李玄霸:【彆玩噴水,去吃飯。】
李世民抹了抹嘴:“阿玄,張嘴說話。”
李玄霸不理睬。
他身體差,話說多了累,不想說。
李世民臉上浮現頑皮的壞笑,伸手拽了一下比他矮半個腦袋的李玄霸頭上的小揪揪。
李玄霸作勢要踹他。
李世民嘻嘻哈哈地躲開。
李玄霸不想理睬他,李世民就攔著李玄霸扭屁股。
李玄霸轉身想繞過去,李世民跳到李玄霸麵前繼續扭,一邊扭還一邊魔音灌腦。
跳到前方↑:“阿玄,張嘴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