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唐靈醒來的第13天。
在這個破落的、充滿煙花燃燒後硫磺味道的地獄。
從前她就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會下地獄。
畢竟,自己既傲慢又貪婪。
隻不過她沒想到地獄的環境會這麼……
草率。
她隻能用草率這個詞來形容。
地獄岩漿池像是年久失修一般,“噗……噗……噗……”有一股沒一股地往外噴著紅褐色的地獄岩漿。
岩漿旁邊的絞刑架上,一具半死不活的靈魂體被捆綁在十字架上麵,敷衍地喊著,“嗷……疼……疼……嗷……”
每一聲叫喊都會間隔三到五分鐘不等。
這是因為旁邊有比他更敷衍的行刑惡魔,躺在搖椅上,小幅度晃動,有一搭沒一搭揮舞裹挾著岩漿帶著火星的鞭子。
唐靈的眉頭本能地一皺。
就這種工作態度,在她手底下待不過一個月,就會直接被扣完績效加上辭退一條龍。
曾經她還是人類時,手底下團隊裡的員工都是和她一樣的卷王之王。
唐靈一直深諳一個道理,她不是富二代又沒背景,更沒有逆天能力改變大環境,她隻有適應環境這一條路。
不趁年輕拚命往上爬,難不成等著35+被公司優化?
所以她日夜顛倒玩了命的拚,成功爬上了管理層,準備帶領著一群跟她一樣拚的團隊成員,再攀高峰。
攀著攀著……猝死了。
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把自己卷死了!
隻可惜了那套好不容易拚出來的一線城市的房子,以及手中正在做的項目要是完成,那可就算徹底實現階級躍升了。
後悔了嗎?並沒有。
就連現在她都控製不住自己的大腦,不斷想著臨死前的那個項目誰會交給誰接手。
她就是這麼卷。
她此刻,能夠站在這裡就是證明!
——
13天前,唐靈依靠著一股‘我唐靈絕對不能比彆人差’的強大信念,堅定地踩著無數靈魂體,從深淵中掙紮著爬出來。
剛爬出來的她,還不等適應就被一股無法抵抗的強大力量壓趴在地。那力量似乎能將她身體的每一處都死死釘在地上,不管她再怎麼掙紮都無能為力。
可唐靈人生的字典裡就沒有放棄兩個字,她的驕傲不允許她放棄。
她拚儘全力扭動著身體,用自己所有的意誌力去抵抗,才堪堪能夠將頭顱側開一點點弧度。
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從前方照射過來。強光照得她渾身刺痛,眼球都被灼得生疼。在那道強光的照射下,她隻能隱約看到有個黑色的輪廓,似乎……是一個椅背?
與強光同時傳來的是一種極強的壓迫感。就是這股壓迫感,讓她一動也不能動。強大的壓迫感似乎讓房間內的空氣都變得粘滯起來。
這股力量讓她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渺小過。像是一隻不能動的蚊子螞蟻,對方毫不費力就能把自己碾死。
她本能地眯起了眼。
如果有鏡子,她能看到自己漆黑的雙眼中沒有一丁點眼白,全黑的眼珠像是兩個黑洞一般。
她已經不再是人類了。
不知道該說這是死亡還是新生。她從那個深淵中爬出來後,屬於惡魔的本能在她的腦海中浮現。
她知道自己是一隻初生的惡魔。
前方傳來一道聲音,語氣似是調侃又似是鄙夷,帶著絲慵懶不羈。
“有趣。
你才下去沒多久就爬上來了。
阿撒茲勒,上一個最快爬出來的用了多久。”
阿撒茲勒?傳說中的墮天使?唐靈聽到身後左側傳來另一道聲音,可她的頭顱根本沒辦法轉回去看,隻能聽出那道聲音低沉壓抑,恭敬到了極點:“回大人,6年。”
“最久的呢。”
“約莫是百年。剩下的,不是被用掉了,就是消散了。”
若有似無的笑聲從正前方傳來,“下去吧,我特彆的孩子。”
隨著這句話結束,壓在她身上的力量頃刻間消失殆儘。
她有些狼狽地從地上爬起。
那道金光並沒有消失,她無法看到金光中心處的身影,隻能看到站在門口等她的那個叫阿撒茲勒的男人。
阿撒茲勒在金光的照射下,一身瑩白色的肌膚幾近透明,邊緣甚至能看到些光暈。高挺的鼻梁上,有著雙淺金色的眼睛,與人類不同,瞳仁看上去似乎是方形的,倒像是……一頭山羊。
他身上的金色盔甲破破爛爛,一頭頗長的白發,草草係在腦後,看起來有些不修邊幅。
這樣的造型跟他古典雕塑般比例完美的麵容十分違和。
戰損版山羊哥?
唐靈正在心裡偷偷吐槽呢,阿撒茲勒的嘴唇輕啟,形狀完美的薄唇吐出了冰冷的話語:
“不可直視於我。”
唐靈立馬識趣地低下頭。
她能感知到,這位戰損山羊哥身上的壓迫感雖沒有之前那位強,弄死她依舊是揮揮手的事,自己在對方麵前毫無還手之力。
這種感知的能力像是屬於惡魔的獨特本能,能夠感知到同為惡魔的雙方之間的力量差異。
她被那個叫做阿撒茲勒的人帶出房間。
一路上石壁掉渣,地上混雜著各種雜物,不明的骨頭,到處都是黑紅的汙漬,像是乾涸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血漬。
阿撒茲勒將她帶到外麵後,隻說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