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終於深切體會到了這一點。
那個屹立不倒,始終高高在上的人,真的死了。
再沒有人會沉默地隨她掠奪一切、庇護她了。
化為烏有的時候,這個惡毒的女人還在憎恨,他怎麼就死了呢?
他怎麼可以死?
用她父親的性命換來的生命,怎麼可以輕易就死了呢?
他該活下來,永遠為她負責才對。
那個時候的他們都忘了,在最初的時候,秦江月剛剛拜師時,薛寧也不過是個嬰孩。
待她長大正式入門後,她也曾誠心實意地喚著秦江月大師兄,和所有人一樣信賴他。】
回想起書裡的結局,薛寧直打哆嗦。
才有機會活過來,她真的不想再死一次,還死得那麼慘。
為此她一直在找機會見秦江月,試圖透露給他一些魔神會在不久之後的某次與魔族的對峙中親自到場,讓他務必避開,再不濟也得有所準備。
可秦江月真的太白忙了。
夜晚他是修界的護衛兵,白天是整個人界的守護神,東奔西跑,她穿書這段時間就沒見他回過宗。
她試過傳音給對方,奈何秦江月和薛寧半點感情都沒有,全都隻為了報恩,平常聯係都是讓她找小神龜,再由神龜轉達,可這次不知他是出了什麼事,不但她傳音不過去,神龜轉達她要見麵或對話的意圖後,他也沒有任何回應。
大約是煩了吧,再溫柔白月光,麵對她這種挾恩圖報陰暗刻薄的人設,也會有偶爾想要喘口氣的時候。
但你能不能不要在這麼關鍵的時刻喘氣啊!
薛寧聯係不上人,就隻能乾著急,她也不是沒想過和修界其他人透露這件事,但她原本一個人品堪憂,隻懂得留在宗門裡享受的廢物,冒然說了不被相信都還算好的,要是他們懷疑上了她,把她當做魔族的眼線,意圖拿這個消息謀取什麼,那可就完蛋了。
風險實在太大,到時候同門遺孤的身份都救不了她,死掉的結局還得提前。
無奈之下,薛寧就隻能拜托小神龜,幫她盯著秦江月什麼時候回來,一旦他回來,立刻來稟報。
到時候能見到他本人,按照白月光的人品,就算不相信她,應該也能感受到她是好意,不至於恩將仇報乾掉她,也不會把她說過什麼透露給彆人。
畢竟書裡秦江月死之前,還拜托溫顏告訴宗門的各位和自己的親弟弟,薛寧人再不好,也還是師尊唯一的女兒,她霸占的寶物不要索取回來,她要拿就拿,至少能靠著那些能度過餘生。
真是好人啊!
薛寧看書的時候感同身受,完全相信他的好心腸,眼下馬上就能見到這位白月光,她一邊乘著仙鶴往人員密集的道場趕,一邊在心裡組織語言,想著如何才能讓他信服。
隻要他不死,哪怕受傷不那麼重,她都可以繼續靠著他暫時維係目前的生活。
等慢慢扭轉一下人們對她的糟糕印象,有了其他的路可走,不必依賴秦江月的時候,他什麼結局其實和她也太大關係了,但是……
那樣好的一個人,眼看著他要死,薛寧心裡還是有點不舍。
看書時秦江月的粉絲團甚至比男主秦白霄的都大,薛寧得承認,自己也是其中一員。
哪怕不是為了自己,她也會想試試能不能救他。
就像作為老師,為了保護遇險的孩子挺身而上時,被歹徒拿刀刺穿心臟,隻要孩子沒事,她也沒有那麼遺憾了一樣。
仙鶴速度不算快,但也還好,降落時人群還沒散,那就說明秦江月還在這兒。
好不容易回來了,他這次怎麼也得休息幾日再走吧?這都連軸轉多久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薛寧穿過擁擠的人群,無視其他人看到她時嫌惡且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直奔高處的青年。
不管是看書時還是穿書後,薛寧一直都知道,作為所有人的白月光,秦江月不但修為非凡,相貌也極致俊美。
但她從來沒想過,他會好看成那個樣子。
道場最高的位置,秦江月持劍而立,金冠黑衣,身高腿長;凜冽的風吹得他衣袂錚錚,烏發飛舞,他整個人如同一團劃開的濃墨,寫意舒展,氣質卓然。
他簡簡單單站在那,仿佛站在飛懸的瀑布之下,有種玉宇澄清萬裡埃的氣勢。
那就是秦江月。
他性情內斂溫和,但本身的強大和外表給人的感受卻是冷如寒潭,飄渺疏遠的。
白月光不穿白衣,穿黑衣,聽聞動靜側頭過來時,臉龐眉眼淡泊,安之若素。
他收劍回匣,動作恣意利落,與身前的長老說了什麼,就不管薛寧來此是什麼目的,背著劍匣化光而去。
“……”
可以,很帥,按理說本命劍是可以收進靈府的,但秦江月走哪兒都背著劍匣,讓薛寧懷疑,劍匣隻是他造型的一部分。
白月光嘛,就是要精致到頭發絲兒!
看看他!完完全全就是書裡麵那種什麼都會,唯獨不會活著的白月光本光!
走得這麼急,好像她是什麼洪水猛獸,至於嗎?你真是送死都怕趕不上熱乎的啊。
有弟子護衛在前攔著薛寧去追秦江月,生怕她又是來索要什麼寶物或者鬨事的,防備無比的樣子特彆傷人。
“你想乾什麼!真君還有要事處理,此刻已經離宗,你莫要多做糾纏!”
那弟子緊盯薛寧,薛寧眼見就算乘仙鶴也是追不上秦江月了,隻能不甘心地放棄。
她眼神複雜地看著那弟子:“我沒想做什麼。”
她也做不了什麼了。
眼下隻能回孤月峰繼續荒廢人生,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辦。
離開時,薛寧推開弟子橫出的手臂,最後看了一眼秦江月離開的方向,認真且誠懇地說:“我祝他成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