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 就寢,洗漱,更衣,沐浴(2 / 2)

將他們拿下之後,林驥還十分耐心,等待他們蘇醒。

明月漸漸升起的時候,林驥將手中的耳環放入懷裡,才抽出了灰鷹遞來的寶劍。

“……是你?”第一個醒來的大漢,看見了林驥寒光凜冽的雙目。

林驥的拇指摩挲著劍柄上熟悉的凹痕,並不答話。

“我就說這銀票可能有問題,”大漢被雙手反綁,隻能狠狠啐上一口,“這幾個孬種財迷心竅,非要搶著今天來這兌換。”

“是你們心術不正,殺人放火搶劫越貨,落到我們手上,是應得的下場。”灰鷹在一旁,冷冷說道。

“心術不正?”那大漢低低笑了一下,滿臉都是嘲諷,“若不是我們被官府逼到走投無路,誰還會做這些勾當?你們倒好,出身高貴,生來嘴裡就金餑餑,哪裡會懂,被迫賣地賣妻,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感受?”

灰鷹隻看了身旁的林驥一眼。

林驥神色肅穆,仿佛麵前如犬狂吠之人,與他沒有什麼關係。

但大漢所說的,灰鷹並不同意。

灰鷹與飛鵬同齡,從小便是鄉裡的鄰居,一起玩泥巴長大。他們幾歲時,一場瘟疫帶走了所有的親人,他們隻能流落街頭,與野狗搶食,還差點被高門大戶的囂張仆人打死。

是周王殿下救了他們,為他們起了新的名字,給了他們體麵的身份,帶他們入了武門,成為隻忠心於周王一人的貼身護衛。

人不是被逼到末路,就隻有作奸犯科這一條路可以走得通的。

還在思索間,卻見林驥迅雷不及掩耳,隻用單手,便已擰斷了那大漢的脖頸。

“哢嚓”一聲,清脆明晰。

倒地時的灰塵,濺在了大漢身旁,那駕車馬夫的身上。

此時馬夫已醒,眼見林驥出手極狠,也知自己求饒無用,下場隻會更慘。

“既然你武功這麼高強,在路上的時候,為何不直接對我們動手?”

馬夫轉頭,發現另外兩個同夥也已醒來,“哦~”

故意拉長了尾調:“原來是顧及那哥被我們騙來的娘們,對不對?”

“那娘們嘛,長得倒是標致得很,”另一個賊人咂咂嘴,拉碴的絡腮胡跟著動了動,“即使是女扮男裝,也照樣騙不過我。”

“這樣的娘們,我們做這行久了,倒是見過不少,”馬夫也跟著□□一聲,猥瑣至極,“也嘗過不少,我看她清純得很,肯定還是個雛兒。”

灰鷹拳頭緊握,若不是一早就被林驥囑咐,他起先就會出手,讓這幾個大放厥詞的賊人閉嘴了。

但林驥說,他必須親自動手解決,灰鷹便隻好忍耐了下來。

“那可不,”此時,剩下的一個賊人也開了口,“這位公子寧願冒著把我們放跑的風險,也要保那娘們毫發無損,恐怕,還沒破她瓜吧。”

“咱們英雄所見略同啊,”馬夫還點了點頭,若有所思,“他們這些公子哥,哪一個不是用完就扔?如果早就嘗了那娘們身子,今天也不會這麼麻煩,還專門給我們做這個局了。”

“那娘們胸大腰細,臉也好看,一雙細腿哆哆嗦嗦的,也不知道騎在她身上,把她撞到說不出話,會是怎樣銷魂——唔!”

剩下的淫詞浪語,他已經說不出口了,因為林驥的劍,已經直直刺穿了他的喉嚨。

殷紅的鮮血順著他臟兮兮的前胸流下,不出片刻,粗布短褐已被染得透黑。

而旁邊兩個人,也並未來得及驚訝,林驥已抽出腰間短刀,將其中一人的胸膛刺穿。

另一人,則生生被林驥的掌風,震碎了頭骨。

粉褐色的腦漿,從他已停止了呼吸的鼻孔中,緩緩流出。

血腥氣瞬間彌漫,灰鷹遞上巾帕,林驥慢條斯理,擦拭著指間沾染的點點血跡。

他其實很少殺人。

不是出於仁慈,他也不認為自己是個仁慈之人。

藏拙的同時,自然也要藏鋒。

每一次出手,他心中那陰暗角落裡埋著的那個人,便會被他殺死一次。

從六歲起,他隻知道那個人的存在。

姓甚名誰,身在何方,他從未探聽過。

但他一心想讓那人消失,挫骨揚灰,萬劫不複。

寒鴉飛過頭頂,夜風吹拂,血腥氣淡了些,林驥也覺得頭隱隱有些疼痛。

是他熟悉的、喜歡的感覺。

“處理乾淨些。”吩咐了灰鷹,林驥正要轉身走人,卻聽灰鷹急道:

“殿下,屬下有一事未明,實在需要殿下示下。”

“叫公子。”剛剛在錢莊掌櫃麵前,灰鷹就叫錯了口,他必須要糾正過來。

“哦,公子,”灰鷹抿了抿嘴唇,“若那衛小姐問屬下,究竟要怎樣服侍您,屬下……該如何回答?”

既然那幾個賊人都直說了,那他灰鷹也不再顧忌,稱了她“衛小姐”。

他雖然不懂為何林驥不願袒露身份,但林驥為了衛小姐大費周章懲治賊人,必然是十分看中她。

至於為什麼要逼衛小姐做周王殿下的小廝,他就更是無從知曉了。

整個潞州周王府上下都知道,林驥身邊不僅沒有婢女仆婦,就連服侍的小廝太監,都幾乎沒有。

聽周王府裡的老人說,先前周王的生母、跟著林驥到潞州就藩的德宗皇帝賢妃範氏,無數次想給他身邊塞人,林驥被弄得煩了,便連貼身服侍的小廝都遣散了乾淨。

這幾年來,誰都沒有近過林驥的身。

話音落地,久久沒有回應。

灰鷹微微抬首,林驥眸光凜冽,緊抿的薄唇未動,似乎並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

“屬,屬下失言了……”額頭一涼,是他出的虛汗。

主子都這麼說了,他還能怎麼辦?

衛小姐看起來天真純潔,美麗又善良,應該也是個好騙的,到時候她真的問起,還不是任他胡咧咧?

“她姓殷,是禦史中丞殷俊的長女,殷琬寧。”

灰鷹輕輕沾了一下額頭上的汗,聽到林驥出聲。

殷氏女——那豈不就是昨日裡林驥帶著飛鵬,親自登門拜訪的那家?

當時他和飛鵬都覺得奇怪,自己的主子向來低調穩重,怎麼突然說起,要上朝廷命官府上去了?

這完全違背了林驥日常處事的原則。

聯想到林驥執意隱瞞身份的行為,灰鷹恍然大悟

——為什麼飛鵬好端端的、並未犯錯,會被林驥打發入了宮,不讓他跟他們一並回潞州……哦不,幽州。

因為,飛鵬昨日在殷府露過麵,說不定,還被殷小姐看見過。

原來如此。

跟隨殿下這麼多年,他的身邊從未有過任何女子,灰鷹和飛鵬都一致認為,就算賢太妃娘娘再怎麼著急,殿下都絕不會沾染女色的。

卻不料,一朝碰見心動之人,殿下竟然變了副模樣。

隻是殿下先前,為了能讓殷小姐毫發無損從那幾個賊人手裡脫困,編了謊言說自己已經成家生子,那殷小姐完全信以為真。

殿下現在可是主動追求,這種有礙發展的謊話,恐怕還要好好圓。

也不知道平日裡不愛說話的殿下,為了哄殷小姐,會說出怎麼樣驚世駭俗的東西來。

……反正,雖然現在接觸還不深,但灰鷹很喜歡這個未來周王妃。

***

留灰鷹一人處理那四個賊人的屍首,林驥先獨自回了興泰客棧。

入了廂房的裡間,第一眼,便看見殷琬寧穿著白天的那身衣服,躺在本應該屬於他的床榻上。

正睡得香甜。

地上還有水跡,她應該是沐浴過了。

但明顯,她身上的香味並沒有被洗乾淨,反而越來越濃鬱。

一聞到那陣異香,林驥便喉頭發緊,莫名煩躁。

上一世也是這樣,異香害人。

林驥大步上前,走到床榻邊,傾身,想要把熟睡的美人推醒,質問她,到底有沒有把他的吩咐聽進去。

指間隻差一寸,快要觸碰到殷琬寧微顫的長睫時,她突然一個嘟囔,說了夢話:

“林驥你走開,不許再碰我!”

“痛!好痛!”

“偷情生出來的孩子,是私生子……”

林驥的大掌,驟然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