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灰鷹自然不知這衣櫃裡的幾番春秋,隻瞄到殷琬寧那張半露的灰敗小臉,關心問道:
“衛郊,你這是怎麼了?”
殷琬寧自然不能說出實情,隻支支吾吾:“沒,沒什麼。”
妙荷見林驥麵色不睦,溫溫柔柔打了個圓場:
“困在這衣櫃中這麼久,真是委屈你們了,無論怎麼樣,先趕緊出來吧。”
殷琬寧隻稍稍往邊上挪了挪,輕聲對林驥說道:“你先走,把我擋住。”
林驥一滯,歎了口氣,還是率先邁了步子,走出了衣櫃。
殷琬寧則緊緊貼在他的身後,也跟著出來了。
一旁暗中觀察的妙荷,這才看清了這位小廝的容貌。
眉清目秀,鹿眼櫻口,皮膚白皙,這小哥長得如此標致,看上去也十分純情無辜,還被陸公子這樣寵溺,可真是好福氣。
想到自己早早便身不由己淪落風塵,妙荷依舊笑道:
“早先,妾聽鷹哥哥說起陸公子。陸公子收養鷹哥哥、培養鷹哥哥成才,妾就知道,陸公子宅心仁厚,是個古道熱腸的大好人。”
“如今,親眼見到陸公子這樣溫柔對待自己的小廝,更加堅定了妾的想法,鷹哥哥有陸公子這樣的主子,真是他的福氣。”
灰鷹卻在這時插嘴:
“我家公子可不是對所有人都溫柔的,隻是對衛郊那樣而已。”
殷琬寧本來快放鬆下來了,突然頭頂發麻。
妙荷想到陸子驥好男風,明知故問:“鷹哥哥,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卻聽陸子驥聲音一沉,對妙荷正色道:“妙荷姑娘,我與灰鷹有事要談,姑娘可否行個方便?”
雖是詢問,但話語裡滿是不容拒絕。
妙荷閱人無數,當然知道陸子驥這氣派絕非善類,欣然同意,對陸子驥施施然行了個禮,又衝著灰鷹嫣然一笑,這才攏了攏身上的衣衫,轉身離開了房間。
等到妙荷關好門,灰鷹這才回過神,關切詢問殷琬寧:
“怎麼了,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一麵,灰鷹請林驥再次坐下,而殷琬寧搖了搖頭,依舊不肯露麵,隻是還躲在林驥的身後,背對他。
灰鷹還想調侃,卻聽林驥聲音,前所未有的冷峻淩厲:
“還是我對你太過縱容,什麼話都敢說。”
灰鷹表情曖昧,一心覺得自己得逞,小聲嘀咕:“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林驥眼刀橫飛:“實話什麼?”
灰鷹縮了縮脖子,變了副戲謔的表情,笑道:
“您是我的大恩人,我不該先斬後奏,應下這個從天而降的招親。”
林驥隻用拇指摩挲著腰間的佩環,轉頭,卻發現殷琬寧早已經背過身去,根本沒有在看他們。
“早上吵著要關心灰鷹的人是你,現在漠不關心的人還是你。衛郊,你如果不想留在這裡,不想聽的話,自己先回客棧去。”
殷琬寧哪敢自己走,她現在這副樣子,必須要陸子驥的幫忙,才好不被人發現。
陸子驥明顯有怒氣,她也知道自己行為反常,想了想,稍稍轉過了身,走到陸子驥背後,小手微微搭在他雙肩,半撲在側,怯生生說道:
“你們說,我聽著就好。相信有陸公子的英明果決,灰鷹這件事,一定能有個完滿的收場。”
這話聽著,越聽越像是在挖苦和諷刺。
但林驥大概猜到了她為什麼會這樣。
突然弓起的後背、隱約而無意的觸碰、她那張紅得透徹的小臉。
她有了變化,而那一處,也是他前世的迷戀所在。
她滿臉無辜,沒有幫到他什麼忙,又是那樣惹他心煩。
一股無名火起,林驥冷冷質問:
“哪有小廝一直躲在主人身後的道理?”
殷琬寧委委屈屈:“對不起……可我,可我真的沒有辦法。”
陸子驥不依不饒:“你在殷府大小姐麵前,也這樣?”
他為什麼總愛提“殷琬寧”,一次,兩次,無數次?
這是在針對她衛郊,還是針對她殷琬寧?
殷琬寧胸口悶得很,不自覺提高了語調:
“對,就這樣。她對我可好了,絕對不會忽冷忽熱的。”
卻聽陸子驥似乎冷嗤一聲:
“嘴硬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殷琬寧氣鼓鼓:
“現在是在說灰鷹的事,我人在哪裡,跟灰鷹的事沒有關係吧。”
陸子驥:“有。”
殷琬寧:“有什麼關係?”
陸子驥:“你總提殷府大小姐。”
啊?
還能這樣?
這個人臉皮厚和倒打一耙的能力,著實讓殷琬寧歎為觀止。
她怒極反笑,咬著牙,終於忍無可忍:
“陸子驥,你可不要倒打一耙,明明一直在跟我提殷府大小姐的人是你。”
“我已經忍了兩天了,現在我也不想管了,請你告訴我,為什麼你總愛提她?”
“你說,你是不是喜歡她?”
“是不是因為你喜歡她,才嫉妒我和她關係親密,老是這樣為難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