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身貫穿犬戎首領胸膛,從他背後透出。智陵沒有收手,而是迅速翻轉手腕,硬生生在對方身上開出一個豁口。
“野獸膽敢踏入晉國土地,當殺!”
智陵後退收劍,一腳踹在犬戎首領膝上。
後者身受重創,鮮血湧出傷口,當場踉蹌跪倒,趴向地麵,猶如山石垮塌。
“首領死了!”
犬戎首領倒地,襲擊者群龍無首,瞬間失去戰意。所有人都想著逃命,儼然是一群烏合之眾。
“殺光,一個不留。”
甩掉劍上血痕,智陵當場下達命令。
護衛領命分散開,兩人一組,追殺逃跑的犬戎。
一名犬戎慌不擇路,被追到河岸旁。前後皆是死路,他不敢迎戰,唯有丟掉武器跪地求饒。
“饒命!”
護衛不假思索,一矛紮穿了他的脖子,沒有絲毫憐憫。
血光飛濺,犬戎捂著傷口睜大雙眼,正對護衛充滿恨意的目光。
晉國北臨荒漠,常年同犬戎各部作戰。
智氏掌晉國下軍,族中兒郎年少即上戰場,女郎亦能開弓擊劍護衛疆土。
晉國三軍中,下軍同犬戎交戰最多,軍中氏族最不齒有狐氏行徑,不屑與之同朝為伍。
遇見智氏私兵,犬戎沒有偷生可能,連保留全屍都是奢望。
最後兩名襲擊者被逼至水邊,求生無望,瑟縮著後退。不料腳下土地塌陷,兩人一同落入水中,眨眼被水浪卷走。
戰鬥結束後,護衛清點人數,割掉死去犬戎的耳朵,將屍體丟進河裡。
就在這時,鹿巳去而複返,一隊甲士跟在他身後。見到智陵,甲長翻身下馬,稟報有賊寇襲擊營地,當場被擊殺,無一人走脫。
“查過四肢後背,沒有烙印圖騰,不是奴隸也非私兵。”甲士說道。
“有狐氏慣用的伎倆。”智陵冷笑一聲,收劍還鞘,“數年前吃過一次教訓,他們學聰明了。沒有證據,國君偏袒,告到朝中也能抵賴。”
“郎君,對岸有人。”鹿巳開口道。
智陵回身望向對岸,就見數名吏目打扮的人在揮舞藤牌,身邊還跟著全副武裝的城卒。
“鹿巳,你即刻返回晉陽,見到父親,稟我先前之言。”
“諾。”
鹿巳沒有耽擱,再次上馬,執行智陵的命令。
戰馬馳走時,對岸已行來小船。船在浪中顛簸,猶如一片枯葉,似隨時將要傾覆,卻平安穿過河道,始終有驚無險。
船上吏目是陶榮族人,見到重傷逃回城的船夫,立即帶人到出事地點巡查,碰巧遇見智陵一行。
“是犬戎所為。”
雙方亮明身份,吏目得知船沉橋斷,痛斥賊人行徑。隨即話鋒一轉:“郎君放心,仆已命人回城,匠人到來即可架橋。”
“架橋?”
“備妥木板繩索和扣爪飛鉤,再加幾艘木船,當日能成。”
吏目胸有成竹,不像是在狂言。
智陵心生好奇,派人回營地送信,親自觀看架橋過程。
匠人和奴隸冒雨趕來,在吏目的安排下有條不紊連起索道,淩空鋪設一座懸橋。
匠人們的工具引起智陵注意。
無需他開口詢問,吏目主動為他解惑:“計出縣府,陶主簿命人鑄造。”
匠人速度固然快,奈何工程量委實不小。待到懸橋完工,已近日暮時分。
夕陽西下,雲銷雨霽,緋紅漫天。
涼風迎麵襲來,水波漸平,不複見白日裡的狂暴洶湧。
甲士護衛馬車聚集到河岸旁,智陵正考慮分批過河,忽見河對岸行來一支隊伍,隊伍中有一輛黑色馬車,追隨兩側的騎士背負雙矛,分明是智氏私兵。
“郎君,是公子駕臨。”狼甲和智陵同行,望見熟悉的馬車,立即開口說道。
無需他出聲,智陵也能猜出來人身份。
他當即整理衣冠,確認沒有任何不妥之處,才率心腹登上懸橋,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對岸。
狼甲二人同行。
其餘人員和車輛留在對岸,等待進一步命令。
智陵快步走下橋,踏上河岸。車廂門同時打開,林珩彎腰走出車廂。
兩人年少相識,一彆經年。
九載歲月,稚子長成少年,少年亦成青年。身形雖有變化,五官輪廓依舊熟悉。
“拜見公子。”智陵正身行禮,俊俏文雅,如一杆修竹。
林珩親自扶起他,笑道:“去國九載,兄長,我回來了。”
他平安離開上京,活著回到晉國。
肅州不會再歌舞升平,注定有人將寢食難安,如坐針氈。
智陵抬起頭,對上林珩雙目,當即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兩人對視一笑,多年未見的陌生感迅速消退,隻餘久彆重逢的喜悅。暖意和默契充盈在胸口,緩慢沉澱,良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