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城位於巫還山下,是一座擁有近千年曆史的大城。
因有季家鎮守此地,沒有妖邪敢在巫還山一帶作亂,是以巫山城不僅人口眾多,且經濟發達,極是繁華。
巫山城碼頭停泊著不少船隻,有客船和貨船,碼頭上人來人往,極是熱鬨。
一艘客船緩緩駛來,在碼頭前停下。
等候在碼頭的各家仆役探頭張望,當看到客船上露麵的下人時,便知他們等的人到了,趕緊過去接應。
季家也派了人過來。
因不知少主幾時抵達,便日日派人到碼頭守著。
等他們看到玄甲衛護著季魚下船,為首的管事趕緊上前行禮,驚喜地說:“少主,您回來啦。”
季魚和管事打了聲招呼,轉頭看向和她一起下船的江逝秋。
未等她開口,便聽那管事看向江逝秋,笑容滿麵地說:“江大人,您也在啊,趕緊上車。”
江逝秋笑盈盈地應一聲,扶著季魚登上季家準備的馬車。
季魚和江逝秋坐在馬車裡,車外人流如織,各種吵雜的聲音交疊,喧囂而熱鬨,是人間特有的煙火氣。
見季魚一直盯著自己,江逝秋笑問道:“娘子,你看我作甚?”
季魚遲疑片刻,然後搖了搖頭。
馬車穿過熱鬨的街道後不久,駛入一條清幽寧靜的巷子,巷子兩邊是高高的圍牆,紅牆碧瓦,正是春意盎然之時,有白的、粉的和紅的杏花從牆頭探頭。
巷子很長,整條巷子隻有一戶人家。
這是季家所在的雙魚巷。
馬車在大門前停下,季家的下人已經收到消息,知道少主今日歸家,早早打開大門,等候少主歸來。
當馬車抵達時,一名身形微胖、神態親和的婦人帶著下人迎出來。
紅綃率先下馬,朝那婦人叫了一聲“貴姨”。
貴姨微圓的臉堆滿笑意,迭聲問:“少主回來了嗎?此次還順利罷?少主的身子怎麼樣?一切可安好?”
紅綃笑道:“貴姨放心,有江大人照顧著,少主好著呢。”
說話間,便見馬車的車簾掀開,緋衣如火的男子下車,他的身形修偉頎長,挺拔玉立,極是不凡。
他朝這邊看了一眼,然後轉身,探臂將車裡的人抱下來。
季魚被他抱下車時,有些窘迫。
她雖然想抗議,自覺自己尚未到不能自理的程度,奈何力氣不如他大,也不如他能言善辯,隻好作罷。
雙腳著地後,季魚一隻手仍攀著他的手臂,抬頭看過去,見到帶著仆人迎出來的季府管家貴姨,麵上露出笑容。
“貴姨,我回來啦。”
貴姨滿臉驚喜,還有看到她平安歸來時的安心。
當她的目光落到與季魚並肩而立的江逝秋時,臉上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和氣地說:“江大人也在啊。”
跟隨著貴姨一起的季家仆役也上前行禮,口裡叫江大人。
季魚一直盯著貴姨,看到她臉上的笑容時,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貴姨從小在季家長大,以前侍奉在母親身邊,一直未曾婚嫁,貴姨便將她當成自己的孩子般愛護。
如今,她看江逝秋的眼神,如同看自己一般。
季魚明白,在貴姨心裡,江逝秋就是季家的女婿,是她的夫婿。
江逝秋麵上含笑,當他想要表現時,他可以做一個讓人挑不出毛病的溫雅貴公子,毫無戾氣,言語切切,讓人見之可親。
他也隨著季魚一起,叫了一聲“貴姨”。
這聲“貴姨”,就像小輩向長輩問好,引來季魚的側目。
貴姨哎了一聲,笑得合不攏嘴,趕緊道:“你們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快進來歇息。”
江逝秋扶著季魚進門。
一路走來,遇到的季家弟子或下人,皆朝他們行禮,口裡叫著“少主”、“江大人”。
季魚不動聲色地看在眼裡,對江逝秋的能力又有了更深的認知。
他不僅能將當日在偃月山莊中所有人的記憶篡改,居然也能毫不費力地將凡間之人的記憶一起篡改。
再看季家所有人,對“江逝秋”的身份深信不疑,輕易便接受了他的存在。
季魚邊走邊問:“貴姨,祖母呢?”
貴姨笑道:“老太君半個月前去山裡的禁地,這幾天估摸就會回來了。”
聞言,季魚不再說話。
季魚住的是東院的清濯院,從前院過去,需要經過一麵植滿綠柳的湖泊。
路過湖泊時,江逝秋突然朝波光瀲灩的湖麵看了一眼,唇角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眉間蘊著纏綣妖詭的氣息。
季魚瞥見他臉上的笑,神色微斂。
清濯院已準備好洗漱水和乾淨的衣物,不同出門在外,家裡自有仆婢伺候季魚這少主沐浴,洗去一身風塵。
等季魚穿著一身清爽的春衫從浴房出來,突然神色一頓。
她環視室內,發現屋裡多了不少物什。
清濯院是她的地盤,屋裡放置的物什都是她慣用的,讓人一看便知這是姑娘家的閨房。
然而,現在多了不少東西,似乎原本隻有女主人的屋子裡,多了一個男主人,放置的物品彼此交互,自然而然地融入在一起。
若不是絕對清醒,她幾乎以為,自己的屋子原本就應該如此。
“娘子,餓了嗎?”
男人溫柔好聽的聲音響起,季魚抬眸,看到換了一身緋色錦袍進來的男人。
這緋衣不是皇城鎮妖司指揮使的正服,而是一套常服,色澤豔麗,襟口和袖口、下擺等地方都用金線繡了蘭草圖案,腰間束著飛魚闊白玉帶,更襯得他身姿頎長,風流不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