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黑暗金屬空間
紀檸心站在房間陽台的落地玻璃移門內,看著外麵陰沉的天空歎了口氣。
陽台有封玻璃窗,泥漿雨進不來,但經過幾天斷斷續續的泥漿雨,原本明淨的玻璃早已被泥水汙得斑駁一片,再次降低了室內的光線。
誰能想到,整個春節,樺國很多地區都在這樣的雨裡度過。
這幾天的溫度就如同之前猜測的那樣,的的確確降了下來,但島國火山爆發的火山灰卻沒有如同預計中那樣因冬季風向東南海域飄散,而是同時四散,影響了其他幾個方向。
事實上,從這幾天的新聞可以得知,島國四周圍的數個國家都遭受了泥漿雨和酸雨的侵襲。
全球各地警惕注意著自己國家的火山異動,相似規模的火山爆發沒再發生,倒是陸陸續續出現了不少地震災情。
時至今日,地震仍是一種無法提前預測的災難,不知道是不是受這次島國超大規模火山爆發的原因,地震出現的地區和頻率愈發隨機。
不少從前很少發生地震的地區也遭遇了災難襲擊。
蘇城不靠海,但在樺國東南區域,和島國直線距離較近,受影響也比較大。
整個春節蘇城都灰頭土臉的,大家已經好幾天沒見過陽光了,哪怕是不下雨的時候天空也總是陰霾重重,從東麵飄散而來的火山灰使得空氣汙染指數變得極高。
街道上、建築玻璃外牆、露天停放的車輛、四季常青的樹葉上……到處都是乾了又濕的泥水印子,就像是整個城市被一台大型的水泥車不停的噴灑著泥漿。
幸好正值春假時節,絕大多數人都放假了,大家關緊了門窗,窩在家中,一邊看著外麵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一邊從網上和新聞裡查看外麵的消息。
據聞島國全境都被這樣的泥漿雨覆蓋,不僅如此,還有很多地區落下酸雨。
未來很長一段時間,整個島國的氣候環境都會遭到持續破壞,火山物質會遮住陽光,氣溫會下降,農作物會大量減產。
火山灰不同於普通灰塵,它是堅硬的顆粒物,不溶於水,飄散在空氣裡會對飛機、汽車等機械設備造成影響,被人體吸入會導致呼吸道和肺部受損,造成呼吸疾病。
就連蘇城這樣遠的城市,空氣都遭到了嚴重汙染,可想而知島國目前的情況。
多日的泥漿雨和陰霾天氣也使得不少人關注起了這方麵的防護,很多人打開網站開始網購防護用具,買得最多的還是N95醫用級彆的口罩。
價格雖然貴一點,但這樣的口罩對細小顆粒的過濾可以達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而且通常情況下可以連續使用六到八小時,比較好用。
樺國人的購買力超強,除了泥漿雨剛開始下的那兩天立刻就近在小區附近藥店藥房或超市購買的人,後期其他人反應過來,再想要買時,發現大部分還開門的藥店和超市就隻剩下防護級彆較低的醫用外科口罩或是普通口罩了。
網上雖然還能買到,但都是預定,下了單還不知道幾時能發貨。
有人聰明,乾脆直接買了防護麵罩,也有人並不在意,畢竟醫用外科口罩的防護效果也不錯。
這種時候,路有為和路亭風再回看家中儲藏室裡的那些N95口罩、防護麵罩、防護服,頓時覺得格外有安全感。
紀檸心點了點筆記本電腦,發現全國地圖已經全部下載完成,之後又點開網站,將早上新找到的十幾個配了圖片的災難生存科普資料點了下載。
這幾天都是這樣,她每天花大量時間上網研究和學習,現在她記憶力雖然變強了,但資料太多,很多都還來不及看,直接下載永久保存下來比較好。
之後她進了浴室洗漱,一邊聽樓下儲藏室裡父親和大哥的對話,一邊打量鏡子裡的自己。
視力的清晰度又增加了,聽力也是,這幾天,有關災難的夢境夜夜襲來。
每天驚醒時,她都會第一時間記下夢裡所有的關鍵點,如果這些都是將會發生的災難的話,她希望在這些災難真正來臨前,做好應對的措施和準備。
所有夢境裡,讓她記憶最深刻是四天前——也就是大年初一那晚的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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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夢裡,黃色飛沙彌漫了整片天空,白日黯淡無光,細碎的沙塵在狂風裡撲打在玻璃窗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
這一次的夢境維持的時間比較長,期間轉了數個場景,畫麵亂且無序。
一開始,她在一輛漏風的大巴上,這次她的父親和大哥也都在,她戴著N95口罩,雖然很悶,但心裡卻有種安全感。
即便在車內,周圍空氣裡也彌漫著厚重的塵土味,防護不到位的人,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砂礫在摩擦著他們的鼻腔和肺部。
車子前排,小女孩伏在她母親懷裡不停的咳嗽,聽說她已經病了很久,肺炎,這次轉移更是雪上加霜。
母女倆攜帶物資不多,戴著用了很久的口罩,淨水也早已喝完。
女孩咳得撕心裂肺,母親求過身側兩個人,但這種情況下大家身邊物資都有限,求了半天隻求到半包餅乾。
紀檸心的父親最終沒忍住,走上前,遞出兩個新的口罩、半瓶純淨水,還有幾粒阿莫西林。現在的情況下,藥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對方愣了下,接過後忙不迭的說謝。
父親沒多說什麼,隻讓對方撐一撐,隻要穿過這片郊區,就能抵達避難所。
他給東西的動作雖小,但還是被人看到了,雖然他們什麼都沒說,但盯著父親的眼神一下子熱切起來。
畫麵一轉,大巴似乎壞了,眾人頂著沙塵暴下車打算重新再找一輛能開的車。座位上,父親和大哥看著空空如也的背包臉色難看,裡麵的防護物資連同食水藥物都不見了……
畫麵再轉,她躲在裂痕處處的玻璃後麵,建築之外,是一眾遊蕩的走屍,他們被堵在這裡了。
厚實的圍巾包裹著她的口鼻,圍巾底下是戴了不知道多久的口罩,大抵早已失去了過濾沙塵的功能,可是因為沒有新的口罩,隻能繼續戴著。
父親不在,靠坐在一旁的大哥發了燒,不停的咳嗽,像是要把整個肺部都咳出來。
可彆說是藥物,就連水都已經斷了兩天了。
建築裡其他避難的人都坐的離他們遠遠的,有的在啃食物,有的警惕的喝著為數不多的水。
幾個人從建築外回來,她也期待的轉過頭,卻沒有看到父親,她聽見有人在說,他們回來時撞上了另一群走屍,父親跑丟了……
她能感覺到自己在哭,絕望和哀傷充斥著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