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寧很滿意顧念因的回答,笑著點了下頭,接著又大發慈悲,將籌備的權力給了顧念因:“念念,這是你的成人禮,還是要由你來計劃,我隻負責幫你落實,明白嗎?”
話說到底,權利還是握在佘寧手裡。
顧念因早就明白,表情始終如一,在佘寧說完後沒有停頓的點了下頭:“好。”
談話到這裡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佘寧手腕上的表響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接著對顧念因道:“不早了,早點睡。”
顧念因點點頭,語氣溫和送上一句:“媽媽晚安。”
而她話音剛落,麵前的屏幕就黑了。
沒有“晚安”。
甚至連剛剛自己這句話有沒有被送過去,都未可知。
顧念因看著黑掉的屏幕,眼睛盯著屏幕對麵自己看了好久。
少女冷靜到極致的臉孤零零的待在屏幕上,垂落的發絲掃過她的肩膀,被提醒要求過的後背挺直如竹。
黑雲壓境而過,遮住了窗前高掛著的月亮。
窗玻璃被擦得乾淨,白熾的燈光在上麵畫著少女的側臉,秋夜裡已經跟夏日劃分開來,冷風吹得每一筆都算不上柔和。
小小的,房間裡傳來“啪”的一聲,息屏的平板被掀過的蓋子蓋了過去,歸置高台。
監控也沒捕捉到顧念因另一隻手的去處,接著就見她推開椅子起身,走進了衣帽間。
說是尊重孩子的隱私,佘寧沒有在顧念因的衣帽間安裝監控。
撥開衣服,顧念因從裡麵拉出了一個大箱子,機關巧妙撥開,接著就是一個簡易小桌,上麵依次陳列著昆蟲針,鑷子,展板,針頭,硫酸紙,標本盒……
而顧念因從房間拿過來的不是彆的,正是她近期新得的一隻風乾蝴蝶。
信封拆開,一隻合著翅膀的蝴蝶就被倒在了少女的手裡。
那褐色的身體模擬著自然界的枯葉,更深的圈像是眼睛,枯槁無神的注視著這個輕輕掰動著她翅膀的人類。
針頭將沸水填滿它乾癟的身體,叫它還軟。
顧念因的動作不緊不慢,長指抵著針管,掌骨清晰的劃在她白皙的手背,沾著幾滴水漬的皮膚被烘得泛粉。
月亮從窗外探進半個身體,靜悄悄的看著她,幫她保守這個秘密。
安靜等了一會兒,蝴蝶的身體重新變得柔軟豐盈。
硫酸紙輕輕一撬,落滿星光的藍色便從枯槁的枯萎中露了出來,過飽和的靛藍就像是這夜的星河,一路鋪進顧念因的眼瞳,連帶著,讓她這雙眼睛也活了過來。
硫酸紙壓住蝴蝶尚未定型的翅膀,長針熟練斜入,每一枚都在將它的身體固定。
大自然叫它優雅尊嚴的死去,而人類卻自私的要留住它最美的樣子。
顧念因不輕不響的笑了一聲,燈光從她的背後打過來,長睫遮蔽下,看不到她瞳子的顏色。
就在最後一根長針即將落下固定的時候,顧念因將一枚扣子穿了進去。
透明的小東西抵在蝴蝶的翅膀上,如潮汐霧氣般氤氳著一小塊的靛藍色。
成為蝴蝶的一部分。
成為她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