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些從農村帶來的不好的生活習慣,都在她的鄙夷中一條一條地改過來了。
不吧唧嘴,隨身帶手絹,每天洗腳,勤洗澡……他都做到了,可那又怎麼樣,她還是跑了。
嚴磊凶狠地看了喬薇一眼,低頭猛扒飯。
喬薇用手絹擦著手,若有所思。
吃完飯,嚴磊提著桶進廚房去處理洗澡水。
喬薇自覺地開始收拾碗筷。家務本就是該大家分攤的,他乾活,她也乾活。
雖然腦子裡有很多信息,但都跟看電影似的,真進入場景的時候就得適應一下。比如這裡沒有碗碟專用的洗滌靈,洗碗的用具是絲瓜瓤。
絲瓜瓤也能洗去油汙,但沒有殺菌消毒的作用,喬薇心理還是難受了一下。
歎口氣,慢慢適應吧。
天色昏暗下來。
嚴磊把洗澡盆涮乾淨掛在了牆上。
喬薇已經根據記憶,把吃飯的小桌搬到屋簷下。
嚴湘小短腿兒一趟一趟地跑著,把桶裡洗乾淨的碗送到小木桌上倒扣著晾起來,特彆懂事。
“嚴湘。”嚴磊擦乾手,“回屋去。”
他神情凜冽,看了喬薇一眼。
喬薇輕輕拍拍嚴湘,嚴湘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跟我來。”嚴磊說完,轉身也進入正房。
喬薇把手洗乾淨,擦乾,跟著進去。左拐進入西間,書房沒人,再進入裡麵臥室,嚴磊抱著胸站在那裡。
他的身體一定是繃著勁的,手臂上的肌肉都是鼓起來的。
這種蓄力,像攻擊,也像防守。
喬薇進來,他抬起眼看她,眼睛黢黑深邃,目光幽幽。
喬薇明白了,原主拋夫棄子這個事不可能提都不提就過去。
她又退出去關上了西間的門,再帶上了書房和臥室的隔斷門。兩層門,防止嚴湘聽見什麼。
門都關好,嚴磊先開口:“說說吧。”
喬薇平靜地說:“你想讓我說什麼呢?”
她也說不出什麼來。畢竟想跟人私奔的不是她。可她已經是喬薇薇了,也不能說不是她。
她說:“你說吧,我聽著。”
嚴磊盯著她,確定她情緒平靜,不是賭氣不是冷戰不是反諷。
他從褲兜裡抽出一個折起來的東西,扔到床上。
喬薇彎腰拿起來,展開。原來是原主私奔之前留給嚴磊的信。她不需要再打開看,腦子裡關於這封信的內容的信息已經激活了。
嚴磊說:“你表個態,是繼續過下去,還是離婚?”
喬薇沉默了一下,告訴男人:“我想有個家。”
嚴磊皺眉:“那就是不離了?”
喬薇想了想:“如果你非常想離,那就離。如果你不想離,那就不離。”
嚴磊臉色沉下來:“我什麼時候說想離了?”
明明是她的問題,怎麼鍋扣到他頭上?
喬薇才意識到他誤會了。她解釋:“我是說,決定權交給你。”
嚴磊追問:“那你到底是想離還是不想離?”
喬薇看了他一眼,覺得他好像很執著讓她說出個最終答案。她隱有所悟,說:“我不想離。”
她看著他的眼睛,告訴他:“你是個優秀的男人,我想繼續和你一起生活。”
應該是男人的自尊心吧,喬薇想。因為那封信裡,原主說跟嚴磊在一起生活感到不幸福,不快樂,她想結束這種痛苦。
結束的方式是去找另一個男人。
嚴磊的自尊心和自信心都很受打擊吧。
所以她不移開視線,直直地注視著嚴磊的眼睛,以示真誠。
她說他是個優秀的男人,也不是恭維他。因為她讀過這本書,作為男主,他的確是優秀的。僅僅是今天她對他的觀察,也能察覺得出他身上優秀的特質。
所以,她的稱讚是真心實意的。
哪知道,嚴磊移開了視線,不大自然。
彆說這個時代的人了,就是喬薇那個時代,依然有很多人不知道如何去接受彆人的稱讚和感情的表達。這是國人的通病。
他不自然了兩秒,又轉回視線:“就是說不離了是吧?”
喬薇點頭表示肯定:“嗯!”
嚴磊從她手裡抽走那封訣彆書,三下兩下就撕碎了,扔在門旁邊的簸箕裡。
“那以後好好過日子。養家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對你也沒彆的要求。”他說,“你就照顧好家裡,照顧好湘湘就行。”
說到“養家的事不用你操心”的時候,好像找回了自尊與自信。
不過的確也是,作為部隊乾部,待遇還要好過工人。確實一直以來都是他一個人養家,也確實他給了老婆孩子一個在這個時代算是很好的物質生活。
作為傳統男人,的確是有驕傲的本錢的。
隻是他這訴求,跟請保姆又有什麼區彆。
但是男人情緒穩定,似乎在婚姻裡對感情已經沒有什麼期望。
喬薇想起來,文中寫嚴磊和女主先婚後愛,其實一直都是女主視角,並沒有嚴磊的內心描寫。
而即便是從女主視角,對嚴磊這個人的描述一直也都是“麵容凜冽”、“神色冷峻”、“目光冷淡”。
一個人一直這麼凜冽著冷峻著冷淡著,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