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格裡沙的爸爸媽媽、舅舅都和戰爭無關,他們沒吃到任何時代紅利,格裡沙的爸爸是個技術非常好的船工,人生的結局卻是在討要薪水時落入伏爾加河凍死。
若非如此,郎追也許會在格裡沙遇難時幫把手,就像他幫助菲尼克斯救媽媽一樣,但他們絕不會成為朋友。
郎追和格裡沙通感時,聽在山下補給回來的謝爾蓋舅舅和奧爾加女士說話時談起山外的混亂,就在心裡又罵了一句。
“這破世道。”
郎追本人的英語學習進度則沒什麼可說的了,他本來就會英語,就是口音比較怪,但是經過學習糾正後,他破碎的泰式口音變成了更破碎的老京城口音。
幸好這奇怪的口音裡沒再混進彈舌音,不然郎追隻能直接棄療。
對於郎善彥希望自己以後兼修西醫這事,郎追有些感覺,他心裡琢磨著,再過幾年,清朝就會用庚子賠款送一些聰慧的、適齡的學童去留學,自己的底子好,智商也還行,努努力,到時候也去考考留學生的名額。
畢竟不管世事如何變換,技術型人才總有一碗飯吃,而郎追從阿瑪這裡學了中醫,一身前世帶來的西醫本領卻也要去國外轉一圈鍍金,以後才能名正言順地施展。
不過郎善彥真的是個傻大膽。
郎追麵無表情地坐在炕上,小短腿盤著。
傻阿瑪擼起褲腿,一臉興奮地說:“寅寅,來,阿瑪教你怎麼用針。”
郎追對針並無懼怕,這輩子發燒時,也曾被郎善彥針灸,但他還是覺得教三歲小孩實踐針灸有點過了,哪怕他早在一年前就背完了穴位圖也不妥。
隻是盛情難卻,郎追終究經不住誘惑,在郎善彥小腿上比劃了一陣,拿起針一紮。
郎善彥驚叫一聲,見郎追被唬得立刻收手,嘿嘿一笑:“阿瑪嚇你的,你小子不錯啊,紮得很準。”
等秦簡買菜回家,正好看到郎善彥左手左腳被紮滿了銀針。
啪嗒,菜籃子落在地上,一把椿從裡麵滾出來。
郎追想,看吧,讓一個二十五歲的小青年帶孩子,就是會有各種各樣的狀況。
這一晚,郎追吃香椿煎蛋,郎善彥在臥室裡吃五顏六色的雞毛撣子。
郎追被這麼被引著進入了新的學習階段。
春季時,郎善彥讓他帶上虎撐子,讓秦簡抱好兒子,一家三口去京城附近的村鎮義診,趕集的時候攤兒一擺,等病人過來,郎追就在旁邊跟著看阿瑪如何望聞問切,觀察病人的麵相、記錄他們的脈象,秦簡負責收銀找零。
但他們也隻是象征性收幾個銅板,畢竟,免費的東西總是有人不珍惜,花了錢才會重視。
這些市集的塵土揚起來比京城還要誇張,往來的行人衣衫破爛,身上總是帶著異味,這都算了,大家都一個物種,誰嫌棄誰啊?
但路過的豬牛羊時不時停下,直接在路上拉粑粑。
郎追默默拿出一條紗巾,包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
隻是看診沒過多久,一個和郎善彥有些像的青年就匆匆趕來,他瞪著郎善彥:“你帶孩子來這乾什麼?快回去!”
郎善彥涼涼道:“老二,你這是對我說話的態度?”
“大哥!”郎善賢跺了跺腳,“附近有個村子有小孩出水痘了,大侄子得過這病麼?”
還沒有,就連牛痘都沒種過,郎善彥想等半年,把兒子喂胖點再說。
聽了二弟的話,郎善彥一躍而起,隻用了30秒就收拾所有東西,把老婆孩子送上馬車,讓他們趕緊回京城,再讓濟和堂的鄭掌櫃來給郎追種痘。
秦簡抱著郎追:“那你呢?”
郎善彥言簡意賅:“我出過水痘了,和老二一起去村子裡給人看病。”
他左右看了看,在秦簡臉側快速親了一口:“回去吧,多吃點好的,每天睡到飽,把自己養得壯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