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蘿來的時候端著一個碗,回去的時候直接提了一個打水用的木桶,她自己帶來的碗和跟陳老漢借的取麻器放在桶裡,而沈安和沈寧一人手裡還抱著一個大陶盆。
陳老太太看桑蘿自己振作起來了,是真心巴望著她能把沈安沈寧兩個孩子把日子過起來,因而也很肯幫忙,自己家裡的東西左右騰挪,緊巴緊巴,也先給她湊足了集上做買賣要用的東西。
桑蘿往陳家走這一趟,下一個集要做買賣的家夥什這一下都齊備了,心情簡直不要太好!
帶著兩個小的才走出陳家沒幾步,隔壁沈家院裡沈金探出頭來:“沈安,你們去陳家乾嘛?手上抱的什麼?”
沈安看了堂弟一眼:“借了點東西。”
腳步都沒緩一緩。
沈金看他這樣,好奇心更甚,噔噔噔從自家院裡跑了出來,到三人近前,湊到兄妹倆身邊看了一眼,見抱的是空陶盆,心下沒趣,想到剛才遠遠看到的那一眼,轉而問道:“剛才你們送到陳家的是什麼,我看到了,那碗裡有東西,碧綠碧綠的。”
沈安嘴唇下意識抿了起來,眼裡有了防備,聲線卻還維持著平常模樣,沒顯出異色,淡定說道:“野菜團子。”
沈金雖然覺得不像,但當時離得遠,也沒看清楚,想想沈安連吃口飯都要到他們家要,確實也不會有什麼好東西,撇了撇嘴,這才問:“你今天早上怎麼沒過來要飯吃了?我娘說你昨天半夜捶我們家門了,不是餓得慌了嗎?”
要飯兩個字讓桑蘿皺起了眉。
沈安的關注點卻壓根不在那兒,他隻定定看著沈金,“所以三叔三嬸昨晚是聽見了的?”
哪怕心裡早有數,這會兒聽沈金說起,沈安端著陶盆的手還是攥緊了起來,指節都泛出了白。
想想昨天要不是陳阿爺和陳阿奶送糖送糧,大嫂這會兒不定怎麼樣了,至少絕不是現在這樣能走能笑,能帶他和阿寧四處找吃食的樣子。
沈金不知道這有什麼區彆:“聽見了啊,我娘說誰家借糧半夜來的,我爹早上特意交待娘給你們留了幾口吃的,你們今天怎麼沒來了?”
沈安還沒說什麼,平時看著軟嗒嗒的沈寧擋到了自家二哥身前,先懟了回去:“陳阿奶昨夜裡借了我們糧食,等到今天,我大嫂命都要沒了,而且我們不是要飯的。”
小姑娘不太擅長跟人吵架,明明是氣得發狠,懟起人來卻軟綿綿沒多少力道,說著說著自己眼圈還先紅了。
桑蘿在一邊看到她這身子打抖眼圈發紅的模樣,心說這孩子怕不是淚失禁體質吧?
忙安撫地揉揉沈寧腦袋,沒說什麼,隻是轉頭看沈金,問道:“小金今年八歲了吧?”
沈金一臉莫名:“是啊,怎麼了?”
桑蘿勾唇,笑容卻冷:“八歲也不是不知事的年齡了,要飯那說的是乞丐,沈安是你堂兄,剛才那話你還是自己回去問問你爹娘合適不合適吧。”
她沒興趣管教彆人家的熊孩子,說完也不管沈金懵著,拍拍沈寧的肩:“好了,以後大嫂會想辦法讓你們吃飽,不用你們再到處借糧,咱們回去。”
三人走了,沈金愣愣站了好一會兒才回過味來,大堂嫂是不是罵他沒教養?是吧?是吧!
沈金也氣了,他好心問怎麼沒來吃飯,怎麼還罵他?一咬牙,轉頭就要跑回去給他娘學舌,也得叫他爹聽一聽!
不吃就不吃,往後一粒米一團飯都彆想再從他們家借著。
沈三夫妻正要歇午覺,就見大兒子噔噔噔跑進來,劈裡啪啦就是一通狀告。
李氏聽完氣樂了:“嘿,這可是他們自己說的,不來好,不來我還省了。”
又瞧沈三:“瞧著沒?我是嬸娘,沒有正兒八經的血緣關係不被他們瞧在眼裡,你可是他們親叔,就是幾個野菜團子也沒你這當叔的什麼事,你往後也彆瞎操那閒心了。”
又鄙夷:“幾個野菜團子,當誰多稀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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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不稀罕的東西,陳家那邊一家人這會兒湊在一塊,稀罕了個夠。
原本農家人一天兩頓,不是飯點哪會吃東西?
但架不住桑蘿送來的這玩意兒新奇,陳家沒人見過,陳婆子最小的孫女小丫兒又聽沈安和沈寧說了這東西格外好吃,桑蘿一走,小丫兒就纏磨著自家奶奶,要先嘗上一塊。
這一嘗可打不住,顏色碧綠,口感果凍似的東西,古代的農家孩子哪裡吃過這個?
小丫兒吃得雙眼發亮,用勺子舀起一塊就往自家奶奶嘴裡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