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蘿停住腳步打量李氏,沈金那張嘴就是要飯,根子出在哪她算是知道了。
嘴欠到這份兒上的,桑蘿也是頭一回見,住在山裡修身養性幾年得的那丁點兒涵養都讓了道。
她眉頭一跳,在懟不懟回去之間還沒轉過半個沉吟,李氏身邊就冒出沈金的臉。
“娘,她不是要吃的,她是端了半碗魚送給了陳阿奶,我看到了!”
“娘,我也想吃魚。”
李氏臉上帶著得意的諷意定住,一個抿唇,目光一寸一寸轉成冷意,齒縫裡蹦出幾個字來。
“養不家的白眼狼。”
語速緩慢,一字一嘲。
沈金跟在邊上也吐著舌頭做著鬼臉學舌:“白眼兒狼!”
桑蘿神色冷了下來,視線在李氏母子二人臉上轉過,最後迎上李氏的目光。
“三嬸說話還是客氣些的好,聽說沈烈十六歲就頂了三叔去了戰場,您說這些話的時候隻管想想,如果當初去的是三叔,現在處境堪憂的就該調個個兒。”
桑蘿說到這裡煞有介事地拍拍額:“看我,倒是忘了聽村裡人說過沈烈為人很是不錯,想必三叔要是死在戰場上,他必是乾不出把三嬸和幾位堂弟堂妹們淨身趕出去的事兒來,三嬸,是吧?”
李氏根發都要炸了起來,眼尾拉得狹長,怒視著桑蘿:“你咒誰死?有你這樣目無尊長的嗎?合著我們家這幾個月的口糧都喂進狗肚子裡了是吧?”
桑蘿笑睨著她:“瞧您說的,咱就是就事論事這麼一說,光聽一聽三嬸就受不得啦?那我們小安和阿寧的兄長命還搭上去了呢,還被三叔三嬸你們分出去自生自滅,他們找誰理論去?”
“再聽聽您說的話,左一句要飯的,右一句白眼狼,我倒是想尊您為長呢,您有為長者的樣兒嗎?”
她聲音清脆,吐字清晰,就這麼一小會兒,左右已經有人家探出頭瞧熱鬨了。
李氏被噎得回懟不動,臉脹得豬肝一樣,指尖顫著,指了桑蘿兩回,猛地捂臉嚎了起來:“這真是升米恩鬥米仇了,我們養著大房的三個孩子養了這麼些年,沒養出恩倒養出仇來了?”
動靜一大,原本在屋裡聽著動靜的沈三匆匆出來,四下一望,見左右鄰居都探頭在看,攥了攥拳,抑住怒意,斥了一聲:“大清早的鬨騰什麼!”
轉頭就衝著桑蘿:“桑氏,你三嬸看你逃荒過來,好心領你回來讓你有個安身之處,不說該得你多少感激,起碼的敬重要有吧?”
扣得一手好帽。
桑蘿打小沒爹沒媽,孤兒院裡可不是那麼和諧喜樂,那也是跌跌撞撞長大的,平時不招事,遇事也絕不是個麵團性兒,聽到這話就是一嗤:“三叔,您也彆拿這事兒來壓我,三嬸半袋糧換我回來給沈烈做媳婦,心裡打的是什麼算盤,滿村子裡大家夥兒都能瞧得明白。”
“至於恩情,在我這裡,我一路逃荒過來,如果三嬸真是給我活路,我必然感激,結草銜環也要報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