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塘市婦產科醫院又名錢塘市婦幼保健院,顧名思義,這是一家麵向婦女及新生兒的專科醫院,坐落於繁華的市中心,級彆為三級甲等。
這所醫院在省內頗有名氣,尤其是那些土生土長的錢塘大姐、阿姨們,在得了婦科疾病後,第一選擇就是去婦保看病,很少會考慮彆的三甲大醫院。
汪韌的母親張紅霞就是一位典型的錢塘土著阿姨,這年她五十三歲,退休還不滿三年,在秋季體檢中被查出多發性子宮肌瘤,醫生將體檢報告與去年做對比,說幾顆肌瘤變大了不少,建議張紅霞去做個肌瘤摘除手術。
張紅霞平時交友廣泛,退休生活豐富多彩,熱衷於唱歌、爬山、跳廣場舞,還會和幾個老姐妹一塊兒參加夕陽紅旅遊。幸福的晚年生活才剛剛開始,聽完醫生的話,張紅霞哪敢大意?很快便讓妹妹張秀麗陪她去錢塘婦保看專家門診,定下十二月上旬做手術。
前一天早上張紅霞入院,汪韌當時還在出差,陪同來醫院的就是老伴兒汪兆年和妹妹張秀麗,還有張秀麗的女兒夏穎,繁雜的入院手續都由夏穎幫著操辦。
張紅霞與張秀麗感情很好,兩家住得又近,走動頻繁,親密的關係自然影響到兩個小孩。汪韌和夏穎雖是一對表兄妹,感情卻和親兄妹差不了多少,都把對方的爸媽當成自己爸媽看待。
汪韌走進三號樓,一樓大廳有一家咖啡館和一家院辦超市,正是晚飯時間,大廳裡人流量不小,坐電梯時甚至要排隊。汪韌隨著人群擠進電梯,每一層都有人進出,等到電梯抵達十樓,轎廂裡才算空了一些。
走出電梯轎廂,汪韌來到十樓走廊上,發現環境比起一樓大廳要安靜許多,空氣裡終於出現了一股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兒。
婦保醫院在幾年前重新裝修過,不僅讓設施變得更為先進,整體風格也做了改變,裝修色調以白色為主,搭配柔和的粉紅色和淺淡的原木色,給人的感覺就是寧靜溫馨,連病人的病號服都不是慣有的藍白條紋圖案,而是粉白相間。
直到這時,汪韌才感覺到一絲尷尬,這是婦保醫院,住院的全是女人,而汪韌還是個單身小夥子,從未來過這裡,看到那些穿著病號服的女人們與自己擦肩而過,他多少有點兒不好意思。
汪韌循著病房門口的病床號一路找去,還沒找到11床所在的病房,就已經聽到母親爽朗的笑聲。
他會心一笑,老媽的性格開朗健談,到哪兒都能交到朋友,是個十足的社牛。
汪韌提著雨傘和保溫罐走進走廊倒數第四間病房,這是個三人間,呈長方形,還沒到休息時間,床與床之間的簾子就沒拉上,頂燈明亮,整個病房的格局一目了然。
三張病床一字排開,床號是10到12號,張紅霞睡11床,就是中間那張。
病房裡隻有三個人,打頭的10床病人是個四十多歲的短發大姐,正在小桌板上吃晚飯,一邊吃一邊和張紅霞聊得熱火朝天。
汪韌看到他親愛的老媽盤腿坐在11床上,雖然穿著病號服,卻是麵色紅潤、精神抖擻,不知剛說了什麼笑話,樂得見牙不見眼,表妹夏穎則坐在床邊給自家大姨削著蘋果。
夏穎先看到汪韌,叫他:“汪汪,你出差回來啦!”
這外號叫得汪韌哭笑不得:“說好了在外頭要喊我哥的。”
夏穎隻比汪韌小一歲,長發紮成馬尾辮,長著一張討喜的圓臉,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大姨,笑嘻嘻地說:“哎呀,忘了嘛,從小都叫慣了,哪那麼容易改口。”
汪韌走到病床邊,把保溫罐放到床頭櫃上,對老媽說:“走廊上就聽到你聲音了,講相聲呢?”
張紅霞的注意力總算回到汪韌身上,咬著蘋果對10床病友說:“這是我兒子,姓汪,前幾天在出差,今天剛回來。”又對汪韌說,“這是小徐,我倆可投緣了,你得喊她……”
汪韌主動喊人:“徐姐好,你喊我小汪就行。”
“你好你好。”徐姐打量著汪韌,眼裡是藏不住的欣賞,“小夥子長得可真帥啊,一表人才,個兒還高,多大啦?做什麼工作的呀?”
汪韌還沒開口,張紅霞就代他做了回答:“二十八了,在外企上班,做品牌推廣的工作。”
徐姐似懂非懂:“哦……外企啊,那很優秀了。”
“還好吧,一般了。”張紅霞忍不住開始凡爾賽,“他也就讀了個研究生,要我說啊,讀個博士才好呢。”
汪韌:“……”
徐姐的反應讓張紅霞相當滿意:“研究生還一般啊?張姐你對孩子的要求也太高了!”
汪韌出差回來沒換過衣服,身上依舊是那件見客戶時穿的黑色呢子大衣,病房裡空調打得很熱,他脫掉大衣,露出裡頭的白襯衫,領口還係著深色領帶,黑色西褲紮在襯衫外,更顯得他身材修長,氣質出眾,徐姐看著那張清俊的臉龐,熱心地問:“小汪這麼優秀,找對象了沒?要是還沒找,徐姐幫你介紹啊。”
汪韌無奈地與夏穎對視一眼,夏穎自然在憋笑,汪韌禮貌地回答:“謝謝徐姐,不過找對象就不用了,我那個單位經常要出差,非常忙,我暫時還沒這個想法。”
徐姐轉頭對張紅霞說:“忙歸忙,二十八也不小了呀,張姐你都不操心的嗎?”
直到這時,張紅霞才冷靜下來,“哢哢”咬著蘋果,搖頭道:“不操心,這事兒由他自己說了算,我們家在這方麵特彆開明。”
見徐姐還要再開口,汪韌適時地打斷了這個話題,擰開保溫罐的蓋子,說:“媽,你和小穎先吃飯吧,趁熱吃,一會兒菜都要涼了,爸辛苦做出來的。”
夏穎也配合地站起身,幫他一塊兒擺碗筷、盛飯菜。
見張紅霞和夏穎要吃晚飯,徐姐自然不好意思再去打擾,便收了話頭,收拾起麵前吃完了的碗筷。
汪兆年隻做了兩人份的飯菜,沒有汪韌的份,夏穎問他:“你吃過了嗎?”
汪韌隨口撒了個小謊:“吃過了,你們吃吧。”
兩個女人在小桌板上吃飯,汪韌繞到病床另一邊,在母親床尾挑了塊地兒坐下,麵朝窗戶,避免再和徐姐有目光接觸。
他閒閒地問夏穎:“醫生說沒說什麼時候做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