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解容蘭的眼神裡透著堅毅,“但我既然敢來,就不怕他知道。小羅,我是為了你倆好,你倆還這麼年輕,在這件事情上,你和他很難再達成一致了。小羅你明白嗎?我昨天晚上一想到你和昀馳以後為了要孩子,花錢,吃苦,試了一次又一次,還不一定成功,我都愁得睡不著覺!”
“所以呢?”羅雨微覺得好笑,“你過來,就是想勸我和沈昀馳分手?”
解容蘭連忙搖手否認:“沒有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怕你不清楚這個手術的後果有多嚴重,我知道你和昀馳感情很好,都說到結婚了,可是結婚要考慮很多方麵,我怕你們倆年紀太輕,考慮得不周全。”
羅雨微笑起來:“阿姨,你是不是忘了?我和沈昀馳分過手,三次,每一次都是他跑回來哭著求我原諒。我不怕分手,剛才你說的那些話如果是沈昀馳的意思,你讓他自己來和我說,我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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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怕分手,剛才你說的那些話如果是沈昀馳的意思,你讓他自己來和我說,我會同意的。”
這是汪韌走進病房時,隔著簾子,聽到羅雨微說的第一句話。
病房裡一共待著八個人,氣氛卻異常安靜,安靜得甚至令汪韌覺得詭異。
徐姐的老公和姐姐已經吃完了晚飯,正坐在病床邊埋頭玩手機。汪兆年輕手輕腳地收拾著餐具,張紅霞見汪韌皺著眉站在過道上,左手食指豎在嘴巴前“噓”了一聲,右手向他招招,汪韌便走到老媽身邊,被拉著坐到了病床上。
張紅霞攏著他的耳朵,小聲說:“小羅男朋友的媽媽來了。”
汪韌:“……”
他覺得偷聽人家說話不太好,用手勢示意自己先出去轉轉,張紅霞卻衝他搖頭,抓著他的胳膊把他牢牢地按在病床上,又用下巴點點簾子的方向,用氣聲說:“先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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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馳要明天下午才回來。”
解容蘭並沒有被羅雨微的話語嗆到,說話的語調一如既往得緩慢,“按理說,這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應該由你們自己去解決,但是……五年多了,小羅,你和昀馳在一起五年多了,我和他爸爸之前一直不敢說什麼,今天趁這機會,我也不和你打太極了,其實我和他爸爸始終都覺得,你倆不合適。”
羅雨微冷冷地看著解容蘭,已經失去了與之對話的耐心,她們的交往並不多,在過往交鋒中,羅雨微其實從無敗績,原因方方麵麵。
首先,在羅雨微心目中,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她自己的媽媽更難搞的女人了,解容蘭使的那些小絆子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和過家家似的,完全不用搭理。
其次,羅雨微經濟獨立,從大學就開始掙錢,畢業後的收入一直比沈昀馳高,她從沒想過從沈昀馳身上得到金錢方麵的好處,這是她的底氣。
然後,羅雨微對自我的認知很清晰,可能是和她學藝術有關,她從不在乎彆人的看法,所以在很多人眼裡就顯得太過“個性”。她知道解容蘭不喜歡她,那又怎麼樣呢?她不會為了解容蘭去改變自己,更準確的說法是,她不會為了任何人去改變自己。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羅雨微麵對解容蘭時的硬氣,其實是基於沈昀馳的態度,這段萌芽於大學校園的戀情,從一開始就是沈昀馳主動。
是沈昀馳追的羅雨微,足足追了半年。
是沈昀馳求羅雨微畢業後留在錢塘,說不想和她分開。
是沈昀馳說他們必定會結婚,他這輩子認定了羅雨微,再也愛不上其他人。
是沈昀馳,在他們鬨分手後,哭著向她道歉,說媽媽的態度絕對不會影響他的判斷。
他們在一起五年多,分分合合,有過甜蜜溫馨,也有過爭吵分歧,羅雨微會更關注兩個人之間的問題,對她來說,沈昀馳的父母從來就不是這段感情的阻礙。
解容蘭麵對羅雨微時一直是卑微的,就算對她有不滿也不會當麵表現出來,就怕沈昀馳難做。
所以,她們從沒在明麵上起過爭執,每次見麵都很客氣,有時候,解容蘭的態度甚至近乎於討好。
而現在,就因為羅雨微失去了一條輸卵管,也許會影響生育能力,解容蘭就憋不住了,氣勢洶洶地殺過來,當著羅雨微的麵,開始一條一條地細數她的“罪狀”。
這就好比……一件完美的藝術品有了瑕疵,價格便會一落千丈。
而原本閃閃發光、高不可攀的羅雨微,在經曆過那樣一場凶險的手術後,解容蘭就覺得,她再也配不上沈昀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