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謀劃(1 / 2)

晚上,宋三郎將西瓜從水井裡撈出來,切了十一塊兒,讓秀娘給各屋端過去嘗嘗,除去老太太那兒送去兩塊兒,其餘各房按人頭分。

秀娘不大高興自家男人太老實,明明是自家掏銀錢買的瓜,理應給自家切得塊兒大些,哪像男人切得這樣一般大小,害她想挑出三塊大的都挑不出來。

宋三郎見小婦人嘴巴撅著,不由好笑,拿起一塊兒,遞到她嘴邊,“秀娘嘗嘗甜不甜。”

許秀娘心裡一甜,眉眼嬌羞,從男人手上接過西瓜又遞給兒子,“辰哥兒先吃。”

宋景辰兩隻小手扒著桌子角兒,眼巴巴瞅半天了,見大西瓜遞到自己跟前,嗷嗚一口張開大嘴巴就要吃,卻是撲了個空——

西瓜被他爹抽走了。

宋景辰不解地抬起頭來,就聽爹爹道:“爹是如何教你的,辰哥兒都忘記了嗎?”

宋景辰眨巴眨巴眼。

宋三郎提醒他,“孝為道——”

“孝為道,需行早。”宋景辰操著小奶腔抑揚頓挫接上,小孩兒撲閃著明澈的大眼睛繼續說道:“爹說辰哥兒已經長大了,要學著體會娘親撫養辰哥兒的不容易,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為娘親分憂,有了好東西不能隻想著自己,要想著父母,讓父母先吃。”

大兒子一番話,快把秀娘的眼淚兒給引出來了,忙道:“好孩子,娘不吃,給辰哥兒吃,我們辰哥兒愛吃大西瓜,娘的也留給辰哥兒吃。”

宋三郎把手裡的那塊西瓜遞給兒子,看他會如何做。

宋景辰接過西瓜來,墊起腳來,把小胳膊舉得高高的,“娘親疼辰哥兒,辰哥兒也疼娘親,娘親不吃,辰哥兒也不吃。”

這次許秀娘的眼淚真流出來了,接過西瓜,先放到桌上,道:“娘先給你祖母他們送過去,回來再吃,辰哥兒同爹先吃。”

宋景辰吞咽了一下口水道:“辰哥兒和爹爹等娘親回來,我們全家一起吃。”

秀娘扭過頭去,抹了一把眼淚兒,這才道:“臭小子,算娘沒白疼你,等著,娘很快就回來。”

秀娘端著托盤先去了老太太屋,一進門兒就笑道:“娘,今兒趕集,正趕上人家鋪子裡才拉來新鮮大西瓜,三郎說娘還沒嘗過呢,狠狠心買回來一個給娘您嘗嘗,我們也跟著娘一塊兒沾光。”

老太太也不揭穿她的謊話,笑嗬嗬道:“老三有心了,放那兒吧,老婆子也嘗嘗這稀罕玩意兒。”

出來老太太屋,秀娘又去敲了大房二房的門兒。

塑料妯娌情,互相看不順眼又互相離不開;互相羨慕也互相妒忌,都不希望對方過得比自己更好,卻也沒到盼著對方壞的地步;關起門來互相鬥,出了家門兒一塊兒鬥彆家。

王氏笑咪咪道了謝,關上門兒後,扭頭就朝丈夫道:“都舍得買大西瓜吃了,看來三弟這次給李家打家具沒少賺銀子。”

宋大郎正躺在逍遙椅上搖著蒲扇,聞言不悅地掀開眼皮,衝王氏道:“老三賺多少銀錢,都是他應得的,看看你撚酸的樣子像是宋家的大娘子麼,沒得帶壞竹姐兒。”

王氏委屈,“還大娘子,沒有人大宅門那麵兒,就彆逞大宅門的威風,我是酸,老爺若是讓我們娘幾個衣食無憂,我酸得著麼,我得讓她們酸去。”

宋大郎被噎得一滯,王氏卻是走到他跟前,遞過去一瓤西瓜,歎口氣道:“我也知道老爺辛苦,都知道那稅課司是個肥差,對彆人來說那是老鼠掉進了米缸裡,可再肥卻也肥不到老爺這裡,非但如此,老爺行事還得萬分謹慎,隻恐落了把柄給人家。”

話音一轉,她道:“我這不是為咱們竹姐兒著急嘛,那張家忒不是個東西,他家小子連考秀才都沒影兒呢,就因算了個命說是有舉人之姿,死活要與我們竹姐兒退親,他倒是無所謂了,卻帶累竹姐成了被退婚的丫頭。“

說到此,她抹了抹眼淚兒,“倘若我們給竹姐兒的陪嫁再上不得台麵,你倒叫她嫁去什麼樣的人家。”

王氏三言兩語轉移了重點,宋大郎揉了揉額角,半晌道:“瓜我不吃了,都端竹姐兒屋裡去吧,說罷,他起身去了隔間書房,人生不得意十之八九,最苦莫不過中年失意。

隔日一大早,老太太就早早的起來梳洗收拾,求人難,落魄時求人更難,就算宋家早就沒有臉麵可言,她還是儘量把自己收拾的得體一些,既不能有打腫臉充胖子之嫌,亦不能一副乞丐相見人。

老太太上身穿了藕荷色纏枝蓮花對襟綢衣,下麵同色係裙子,頭發則用一支鎏金珍珠菊花簪挽住,手腕子上則什麼也沒戴,老太太隻說自己受了京中老姐妹的邀請,要去赴宴,彆的沒說。

家裡所有人都知道老太太這是要去為睿哥兒走關係了,不然赴宴帶上個小娃娃乾啥。

隻有宋景辰小孩兒不懂事兒,見哥哥跟著祖母出去,顛顛兒跑上前,拉著老太太的手,仰頭道:“祖母,辰哥兒也要去玩。”

宋三郎忙喝止他,“辰哥兒,快回來,你二哥哥不是去玩。”

“那祖母是帶二哥哥去做什麼,為什麼不帶上辰哥兒。” 宋景辰對著老太太問道。

老太太原不想帶著小孫子去,見小孫子央求,想著帶上也好,事情成不成的,帶兩個小孫子長長世麵,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百年望族,也好勉勵孩子們知恥而後勇,將來光耀宋家門庭,她摸摸小孫子的頭,慈愛道:

“叫你娘給你換件衣裳,祖母同哥哥在這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