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宋三郎的技藝遠超他的意料,這倒是意外之喜了。
二來,他是真的欣賞眼前這小娃娃,小孩兒極為聰明,幾乎不動聲色就得到了他想吃的葡萄,得到之後卻並不貪婪,淺嘗輒止。
但憑這份能自我克製的心性就覺非一般孩子能夠做到,何況他才三歲。
如此璞玉交給那愛才如命的老頭兒,必能從那老家夥手裡淘換出點兒好東西來。
隻不過一聽對方才剛剛三歲,他也隻能作罷,確實年齡小了點兒。
宋景辰聽到對方的話,卻是眼睛一亮,哥哥能不能拜在陳大儒的名下現在還不能確定,何不讓哥哥多一個選擇?
有了後路,哥哥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緊張害怕了,哥哥做夢都是在讀書,很擔心他表現不好,陳大儒不收他,會讓家裡人失望,會讓祖母的鐲子白白送了伯夫人。
想到此,宋景辰有板有眼的對著李逸山深深鞠了一躬,奶聲奶氣道:“辰哥兒多謝李伯伯提攜之恩。”
提攜這個詞兒是他聽書聽來的,覺得用在這裡很合適。
果然,他看到李伯伯麵露讚賞,小孩兒話音一轉,道:“李伯伯,舉賢不避親,辰哥兒可不可以向您推薦我的哥哥。”
舉賢不避親,也是他聽書聽來的詞兒。
李逸山忍不住好奇,道:“辰哥兒你說你未曾讀過書,可老夫觀你談吐之間頗多妙詞,是何道理?”
宋景辰一臉誠懇,“李伯伯您有所不知,辰哥兒雖沒有讀過書,可哥哥卻給我講很多書上的道理,辰哥兒聽的多了,就記住了。”
“你哥哥多大年紀,可知師從何人?”李逸山見小孩兒眉眼間俱是對哥哥的崇拜之意,不由來了興趣。
宋景辰:“回李伯伯,我哥哥今年六歲,名叫宋景睿,還沒有老師,但我哥哥很聰明,三歲的時候就能背會三字經、百家姓,如今六歲,他已經開始讀論語,就是老莊我哥哥也會背。”
說完他怕對方不相信,道:“我哥哥不光他自己會背,還教給辰哥兒背,我可以背給李伯伯聽。”
“好啊,那伯伯就洗耳恭聽。”
宋景辰張口就來,“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齊諧》者,誌怪者也。《諧》之言曰:“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裡,摶扶搖而上者九萬裡,去以六月息者也……”
宋景辰背著背著,突然想到一個重要問題——不能背完!
不然被這老頭兒盯上同爹娘一說,就娘那個脾氣,一定會變成二伯娘第二,到時候還能有自己的好日子過???
李逸山見小孩兒聲音明亮,雖有些字還帶著不甚清晰的小奶音,卻通篇沒有一個錯彆字,更沒有一處停頓,明顯是一副胸有成竹之像,他倒要看看這孩子今天能帶給他多大的驚喜。
他聽得正興起,卻見小孩兒磕磕巴巴背不下去了,小孩兒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李伯伯,後麵我記不住了,但我哥哥能記住的。”
宋景辰時時刻刻不忘推銷哥哥。
饒是如此,李逸山亦覺得眼前的孩子異常聰慧,而顯然,他口中的好哥哥比他更為聰慧,遂命人把宋三郎叫了過來。
這邊宋三郎找不到兒子正萬分著急,聽說兒子在李老爺處,以為小崽子闖了禍,忙急匆匆跟著李府的下人到了李老爺書房處。
待弄清楚事情前後原委,一時間宋三郎真不知該打還是該誇了。
不過,兒子雖是一片好意,但宋三郎不得不向李逸山說明事情原委,做事不能兩頭占。
既然睿哥兒已經決定拜陳大儒為師,倘若見了陳大儒不成,再選擇李老爺給介紹的老師,這將置李老爺的一片好心於何地?
再者,李老爺這樣身份的人,人家既然開了口,給介紹的老師定然亦非凡人,如何願意撿陳大儒不要的學生,這亦讓李老爺難做人。
不成想,聽完宋三郎的解釋,李逸山卻是哈哈大笑,道:“當真是無巧不成書,南陳北蕭,可巧老夫要介紹之人正是那陳大儒的死對頭,蕭衍宗 。”
“竟然是北蕭?”宋三郎肅然,朝著李逸山深深一禮,“先生好意,三郎代宋家謝過。”
李逸山笑道:“無妨,哥哥就給那倔老頭兒好了,你家這個小的,我替蕭老家夥提前預定了,你不準再給他拜師!”
宋三郎:“……”
宋景辰:“……”
宋三郎:“又一個被兒子灌了迷魂湯的,鬼知道我聰慧的大兒子,他偏偏就不在讀書這一道上開花結果,我是不說實話呢,還是不說實話呢……”
宋景辰:“啊啊啊——我就貪嘴吃了個葡萄而已,怎麼就禍從天降!”
再也不喜歡吃葡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