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手握重兵,本就為父皇所忌憚,正愁找不到由頭兒借機削權。表弟當街縱馬就罷了,竟還眾目睽睽之下把人帶回府,擱以往就算告到父皇那裡,父皇也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今時卻是不同往日。
多少雙眼盯著大將軍府呢,將軍府若真鬨出人命來,父皇樂得順勢而為,那些政敵更會咬住舅舅不放,倘舅舅若是倒了,自己也就彆做儲君的夢了,能不能善終都是兩說……
半夜,宋三郎回到家中,對家裡人說李老爺已經儘力而為,不出意外應該明天就能把人放回來,宋大郎忍不住抱住弟弟大哭,一個勁兒感謝三郎,王氏亦是哭著感激不已。
宋三郎隻說是一家人,應該的。
回到自家屋中,秀娘被點的穴道早就自行解開了,聽見他回來,也不理他,隻給男人一個氣鼓鼓的後背。
宋三郎上來床,從身後擁住小婦人,秀娘用力掙開,不讓男人抱她,宋三郎強硬得禁錮住她,不準動。
秀娘氣得咬男人的手臂,宋三郎嘶了一口氣,低聲道:“秀娘多大個人了,怎得還學辰哥兒那一套。”
秀娘眼淚無聲地流,宋三郎輕撫她後背,“好了,不哭了,有李老爺在呢,將軍府不敢放肆。”
宋三郎說得輕鬆,秀娘對於官的恐懼卻是根深蒂固,以前在娘家賣豆腐時,那些衙差吃東西從來不給錢,看她的眼神還讓人害怕,後來一看到遠遠的有衙差過來,她就躲起來,讓爹娘招呼。
宋三郎寬厚的胸膛,平穩的呼吸,都讓秀娘心安,抱著宋三郎的手臂沉沉睡去。
秀娘看不到的地方,宋三郎目光中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譏諷,劉猛這個蠢貨還是一如既往的蠢,養的兒子更蠢……
天還有沒亮,宋景辰就被憋醒了,屋子裡黑乎乎的,他不敢起來撒尿,用被單子蒙住自己頭,想要憋一會兒,可天總也不亮,宋景辰兩隻小腿兒扭來扭去,憋不住了,開始喊:
“爹,娘——快點燈,我憋不住了呀!”
聽到兒子的動靜,秀娘忙要爬起來,被宋三郎按住,“我去吧。”說著,他起身摸到桌上的火折子,點燃燭燈,舉著燈走到隔間兒。
看到自己爹過來,宋景辰著急忙慌地溜下床,對著床邊的尿桶就是一通放水,邊放他還故意讓水柱均勻的噴灑在四麵桶壁上。
宋三郎服了他,都憋成這樣了,還有心思玩兒花樣,就聽小孩兒道:“爹,你聽聽,像不像下雨聲呀。”
“嗯,這雨下得挺大,下次不準憋著,會憋壞。”
“知道啦,我不想吵醒爹娘嘛。”
宋景辰尿完,宋三郎拎著桶出去倒,回來時小孩兒已經鑽他被窩裡了。
宋三郎往外提溜他,“臭小子,你都五歲了,還鑽爹的被窩,你丟不丟人。”
宋景辰抱住被單不撒手,“爹,人家才三歲半,離五歲還早著呢,你嫌丟人你到我床上去睡吧,我陪著娘睡。”
秀娘就笑,“你那小床還沒有你爹的腿長,你爹上去不得給你壓塌了。”
宋景辰想了想,道:“壓塌了好,憑什麼你們倆能一起睡,兒子卻孤零零的一個人睡那麼小的床,多可憐的小孩兒呀。”
早上天涼,宋三郎怕凍著可憐的小孩兒,上床把孩子攬過來,扯過單子給蓋好,道:“爹娘像你這般大的時候,早就自己睡了,哪像你,還總想著鑽大人被窩。”
宋景辰眼圈兒紅了,“爹,你就這麼討厭你自己的親兒子嗎,我都沒有嫌棄你,那我走好了。”
說著,宋景辰就要作勢爬起來。
宋三郎見小孩兒真傷心了,忙抱住他,親了親小腦門兒,道:“爹什麼時候說討厭辰哥兒了?”
宋景辰委屈地撲閃著長睫毛,道:“那爹還喜不喜歡我?”
宋三郎溫聲道:“你是爹的兒子,不喜歡你爹還能喜歡誰?”
宋景辰仰著小腦瓜道:“那你要怎麼證明?”
宋三郎就笑:“你想讓爹怎麼證明?”
宋景辰小腦瓜蹭進宋三郎的懷裡,“爹,你說李伯伯家的葡萄為什麼那麼好吃呀,辰哥兒想忘都忘不掉。爹,你說那樣的葡萄會不會很貴呀,要是我們少買一點點,人家會不會賣給我們呀。”
宋三郎摸摸他頭,“辰哥兒想吃葡萄了?”
宋景辰摟住了宋三郎的脖子,“爹,我們去問問人家好不好,要是太貴,咱就不要買了,要是不貴,爹就給我買。”
宋景辰明白得很,跟他娘出門光看不買,跟著爹出門,要啥給啥。
秀娘忍不住捏了把兒子的小臉蛋兒,嗔道:“臭小子,合著你爹給你花錢就是喜歡你,不給你花錢就不喜歡你了,剛才你爹給你倒尿桶你沒看見唄。”
宋景辰不好意思地把腦袋往宋三郎頸窩裡鑽,小聲道:“等爹老了,我也給爹倒。”
宋三郎卻受不了兒子可憐巴巴的小饞樣兒,忍不住道:“不就是想吃葡萄嗎,爹給你買就是了。”
秀娘瞪了敗家男人一眼:“宋三郎,你娃要吃天上的月亮你有本事也給他摘下來,不準買。”
宋三郎心裡不是滋味,男人手裡沒有銀錢太憋屈了,他不是不想賺錢,問題是對於怎麼賺錢他真的是一竅不通無從下手,思來想去……
做官興許還簡單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