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啊?
她明明為他受了那麼多的傷遭了那麼多的罪,如今卻落得個心魔纏身仙途儘毀的下場。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啊,就因為她性格執拗嗎?
不不不。
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
她性子執拗又如何?衝動易怒又如何?她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憑什麼要落得這樣的下場,憑什麼什麼都得不到?
星星之火越燒越旺,那些所有的憤怒和不甘還有委屈統統爆炸開來。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還喜歡君無渡,她隻是拚命地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證明自己不是從裡到外都爛透了、不是真的無可救藥……
漫天的魔氣絞殺了喜慶的紅綢,像是下了一場紛紛揚揚的血雨,南枝雙眼血紅失了理智般一步步走向君無渡,“師尊,你能不能不要娶她?”
“我也喜歡你……”
“放肆!”君無渡厲喝一聲,用一種複雜到不寒而栗的眼神盯著南枝,“你還知不知道我是你師尊,知不知道什麼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看著眼前已經入魔的弟子,一雙鳳眸漸漸染上失望厭棄之色“在我身邊修煉了這麼多年,你竟連道心都無法守住……”
他的話猶如一把塗滿了鋒利劇毒的刀,直直地戳進了南枝的心窩。
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會徹底地失了心智,眼看君無渡正要出手之時,南枝惶恐地轉身逃了。
誰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狀況,等參禮的眾人反應過來想要出手抓她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身中劇毒。
宗主大怒,派了弟子四處追捕南枝時,發現那鎮壓的魔族聖物萬魔塔的陣法已經破裂。
等眾人趕到時卻看到南枝倉皇躲避的身影,與此同時山下護山大陣破了,無數魔族湧入了天玄宗。
同門們紛紛對她拔劍,一臉鄙夷又憤怒地罵她是個勾結魔族吃裡扒外的女魔頭。
一個個恨不得都要了她的命。
南枝拚了命的躲避,身上被刺了好幾個血窟窿也不還手,趁亂逃出了天玄宗。
後來,她九死一生偷回萬魔塔,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想要告訴君無渡修真界出了叛徒,最後卻被君無渡不由分說的一劍穿了心。
想到躺在雪地裡等死的冰涼,南枝的身子都忍不住細細發顫。
上一世的她是有多蠢笨無知,如果他早些說出他喜的是宋朝顏那樣溫柔出身高貴的女子,她定會收了自己的心不會心生癡戀。可惜他的神情永遠都是那般無法猜度,辨不出喜怒,南枝以為那是一視同仁的冷漠,所以總是想著證明自己是與眾不同的那一個,總是癡心妄想地讓他身上沾染一些凡塵之氣不至於真的孤寡一生,到最後反而讓自己深陷泥潭回頭已無路,隻能硬著頭皮闖下去。
南枝扯了扯唇,想笑。
下一刻眼前一黑,重重地昏了過去。
等她再次恢複意識時,發現宋朝顏正端著水走了進來。
見南枝睜開了眼,宋朝顏疾步走到床邊,說道“南枝,你彆亂動,我先給你上藥。”
南枝忍著渾身火辣辣的劇痛,麵無表情地說道:“不用。”
“我知道你定是生氣的,可是南枝你再不喜我也不要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你這傷一定要敷上藥才能好得快些。”說著她從介子袋裡掏出了一個翠綠色小藥瓶湊到南枝跟前“這是玉宵仙尊特意拿給你的藥……”
話沒說完,南枝直接反手抽走藥瓶,想也沒想地重重砸在了地方。
瓷器碎裂,藥粉飛灑。
南枝被牽扯的劇痛狠狠咬了咬嘴唇,痛呼被她死死地壓了下去後,她盯著宋朝顏神情厭惡地說道:“出去!”
宋朝顏神情有些複雜地看著她,歎了一口氣,沉默地把藥瓶的碎片打掃乾淨就走了。
然後她去了躺春山煙欲收,當君無渡得知南枝並未上藥還砸了藥瓶時,他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也沒說話,隻是揮了揮手讓宋朝顏退了出去。
那夜,月涼如水,淡薄如煙。
君無渡一身雪衣,踩著月光推開了南枝的房門。
一室黑暗不見燭光。
他掖袖走了進去,點燃蠟燭走到床邊時,見趴在床上的南枝臉色通紅,瑩白的額頭浸著細密的汗水。
她果然發了燒!
君無渡揮了揮廣袖,打滿水的水盆從屋外飄了進來,他抽出一方淨白的手帕放入水中打濕,擰了擰,正抬手去擦拭南枝臉頰上的汗水時。
他看見她嘴唇翕合,正說著模模糊糊聽不太清的話。
見她狠狠皺起的眉和一幅難過的表情,君無渡彎腰,拉近了一些距離終於聽了個清楚。
“周小一……周小一……”
周小一?
君無渡聽過南枝這般喚過周雁回。
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大半的燭光,他微垂著眸,神情隱在半明半暗間讓人看不分明。
當他回過神來時,就看見一滴淚水從南枝緊閉的眼眶滾落,乾裂的唇瓣囁嚅著“周小一,我好疼……”
這一瞬,男人的心口陡然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