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堅是她男人,在軍營裡有著不小的軍銜。
周嫂等不下去了,她跑出屋子想要親自去找周堅。可是她剛邁出房門,就看見走廊裡的亓山狼。
他正朝這邊走過來。
天色已黑,走廊牆壁上每隔一段距離懸一座壁燈。隨著亓山狼一步步往前走,他冷峻的五官於明暗間切換,逐漸變得莫測起來。不甚明亮的燈光,將整個走廊照出些晦暗陰森的味道,也將亓山狼的影子拉得很長。
所有士兵都躲在屋子裡大氣不敢喘,長長的走廊唯有亓山狼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那一聲又一聲,仿若喪鐘。
周嫂望著亓山狼逼近,她跪地慌聲:“我、我領軍法!隻是請大將軍饒我一條命。我也是被騙了,我真的不知道那個女人的身份!”
亓山狼立在周嫂前站定。
周嫂慌亂中想到了什麼,她趕忙抱住亓山狼的腿,發誓:“今天發生的事情絕對不會往外傳,不會毀湘國公主半點名聲!我、我……我們所有人都會守口如瓶!”
亓山狼漆眸微亮。他彎下腰,靠近周嫂,漠然開口:“謝謝。”
周嫂愣住。亓山狼為什麼要跟她說謝謝?謝她什麼?
當然是謝她提醒亓山狼今日的事情不能外傳。要不然,亓山狼的腦子想不到名聲這種東西。
不過,能守口如瓶的隻有死人。
亓山狼麵無表情地直起身。
他身側的一盞壁燈閃爍了兩下做垂死掙紮,終於熄滅了。亓山狼的五官徹底隱在黑暗裡。
周堅得到消息的第一刻,立馬往軍營趕。等他趕回軍營,一陣風吹來,卷起一股血腥味。
整個軍營出奇得安靜。
周堅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他越往前走,血腥味兒越濃。後來他跟著血腥味兒往前走,便找到了亓山狼。
周堅走到門口往裡一望,立刻嚇得腿一軟,跌坐在地。地上粘稠的鮮血立刻浸濕了他的褲子。
屋內堆了無數人的屍體,血流成河。一張椅子孤零零地擺放在屋子中央,亓山狼坐在椅子上。他低著頭,擺弄著手裡的一個香囊。
軟柔的絹布做成了香囊,其上繡著雋秀的“平安”二字,與一地的屍體十分違和。
嫖過軍妓當斬,營中二百一十二人無人沒嫖過。所以亓山狼就把他們都殺了。
亓山狼在屍山血海裡抬眼。
他是撕獸的野狼,也是人界的修羅。
消息很快傳到了東宮。孫英武焦頭爛額來找太子的時候,齊嘉致正饒有趣味地逗弄著籠中鸚鵡。
孫英武見到齊嘉致立刻跪下了。
齊嘉致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問:“又闖什麼禍了?”
這孫英武沒什麼本事,不過嘴甜,又總能淘到些好玩的東西得太子歡心,是太子眼前的紅人。
孫英武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一時之間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有個遠方表弟,叫林虎。他一直想為殿下分憂,知道亓山狼惹殿下不痛快,想給殿下出出氣……”
齊嘉致聽得直皺眉,冷笑了一聲:“去找事,在亓山狼手裡吃癟了?”
孫英武簡直難以啟齒。他也不知道這個表弟怎麼能蠢成這樣。“他把湘國公主騙去軍營了……”
怕太子聽不懂,他小聲補充:“就、就是軍妓……”
齊嘉致也不逗鳥了,轉過臉來盯著他。
孫英武豁出去了,急忙說:“事發了!亓山狼把整個營裡的人都殺光了!殿下,您要是不救救我表弟,他很快就會被亓山狼揪出來的……”
齊嘉致被氣笑了,一腳踹在孫英武的肩膀。“什麼豬腦子!原來這當狗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當的!孤豈用你們這群蠢貨亂咬亂吠!”
齊嘉致目光陰翳地盯著孫英武,道:“你要是想活命,就把你表弟的豬腦袋擰下了送去給亓山狼。”
孫英武睜大了眼睛,沒想到太子會不幫忙。
齊嘉致冷笑:“還不快去。”
“是……”孫英武連滾帶爬地出去。
齊嘉致重新撿起羽毛逗鸚鵡,自語道:“看來這狗隻會拍馬屁不行,還是要有點腦子啊……”
可孫英武還是遲了。等他到了林家,隻剩一具無頭屍。
亓山狼想要的人頭,從來不需彆人贈。
夜深月高懸。亓山狼如一道風穿梭在亓山。比起平地,他還是習慣於山林。
直到躍上懸崖,亓山狼立在月下,三兩下解去身上的粗布麻衣,脫了個精光。他矯健的身軀每一處都充滿了力量感,偏偏月光為其鍍上一層迷幻的瑰麗。他縱身一躍,從懸崖跳下去。
隨著一道巨大的水聲,亓山狼的身影消失於高聳懸崖下的寒潭之中。
水波一圈圈快速漾開,在月光下映出些泠泠的波光,將月亮也攪碎。直到水紋消失,水麵逐漸歸於平靜。
下一刻,亓山狼上半身從水麵躍出。濕發貼著他健碩的脊背,水珠滑過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