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到人群這些年,竟還是覺得自己是一匹自由嗜鬥的狼嗎?
施雲琳脫口而出:“你沒把自己當人看!”
亓山狼皺眉,困惑了一下,不確定地問:“你是在罵我?”
“不不……”施雲琳連忙擺手,“不是那個意思!”
亓山狼不深究,也耐心耗儘。今晚他已經說了太多話、花費了太多心神去聽彆人講廢話。很累。
他起身的同時,將施雲琳推倒。施雲琳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了衣衫被撕破的聲音。施雲琳頓時惋惜這身衣裳還是沒保住。不過她很快沒有心神為一件衣裳惋惜了。
她無意間睜開眼睛看見亓山狼蒼白色的眼睛,立馬又閉上眼睛,再也不敢睜開。
後來昏昏沉沉的混沌裡,亓山狼俯身壓近,靠著她的耳朵,說:“明天,我們回家。”
此時,施雲琳還不能理解亓山狼口中的“我們”是什麼意思。她虛脫般陷在錦被裡,迷迷糊糊伸手去摸自己的小肚子。
聽說水滴石穿。
施雲琳有點害怕,怕總有一天自己的肚子要被戳個窟窿出來。
大雪紛紛悄無聲息地墜落,在夜色的遮掩下,為天地萬物換一身素衣。
東宮。伊書珍身上隻穿著一件肚兜,跪在齊嘉致麵前。齊嘉致手裡的鞭子落下,又在她的臂膀落下鞭痕。
齊嘉致摔了鞭子,一腳踢在她的肩頭,咬牙切齒:“你用一條瘋狗去咬誰的女人?他亓山狼是為了出一口氣完全不要命的瘋狼!我看你真是失心瘋了!”
伊書珍癱倒在地,在心裡回:我確實瘋了,自從皇兄戰死,和親嫁給你,我就已經瘋了。
齊嘉致不解氣,撿起地上的鞭子又朝伊書珍揮去。鞭子落在伊書珍的臉上,立刻皮開肉綻。
齊嘉致愣了下,質罵:“你個蠢貨為什麼不擋臉?”
伊書珍不言。她真的已經累了,已經不想再配合太子演戲。誰能知道一張高貴精致的臉蛋下的身軀,早就遍布傷痕了?
伊書珍藏起眼裡對太子的厭恨,低聲道:“亓山狼處處與殿下做對,我隻是想幫殿下出氣……”
“哈!”齊嘉致冷笑,“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私仇。少說得這般大義!”
他蹲下來,抓著伊書珍的頭發去看她臉上的血痕,問:“你知道妻子代表什麼嗎?”
伊書珍搖頭。
“臉麵。”齊嘉致用手裡的鞭子拍了拍伊書珍的臉,顯然還在氣她剛剛沒有擋臉。
“你是本宮的臉麵,你仇人的妹妹現在是亓山狼的臉麵。不要再動那個女人。”齊嘉致目光陰翳,“去登門賠禮,去當狗也好,和他的女人搞好關係。”
伊書珍心裡憤恨屈辱,卻不得不點頭。
齊嘉致鬆了手,伊書珍爬起來往外走。
“慢著。”齊嘉致疲憊地靠著椅背,“把臉上的傷養好再去。”
齊嘉致煩躁地扯了扯衣領。父皇說最鋒利的刀是最好用的刀,他現在深信卻已經遲了。
亓山狼就是那把最好用的刀。若時間倒流,他不會再直接杠上亓山狼。
齊嘉致要權勢地位、榮華富貴、長命百歲。
可是亓山狼什麼也不要。
那是一個沒有弱點的人。殺了他隻會讓他興奮赴死的怪物。
若時間倒流,他會做個聰明的執刀人,維持友善的關係,待天下大定後再除掉這柄利刃。
可是現在已經遲了。東宮太子的身份把他架在這裡,他絕對不可能向亓山狼低頭,隻能這麼一直硬著頭皮與亓山狼僵持著。
更何況,他是真的恨亓山狼。
亓山狼幾乎毀了他的一切。一想到亓山狼從他那裡毀掉的東西,齊嘉致怒火攻心,氣得渾身發抖。
好半晌,齊嘉致才緩過來。他拿著帕子擦了擦額頭氣出來的汗,提聲吩咐:“明日一早備車,去一趟趙老將軍府邸。”
這位趙老將軍,是將亓山狼帶下亓山的人,也是將大亓帥印交給亓山狼的人。
翌日清晨,晨曦給皚雪鋪上一層柔光。
施雲琳紅著眼睛坐在榻上,委屈地癟嘴。
她才明白亓山狼昨天晚上的“我們回家”是什麼意思。我們,是隻有你我。
不可以帶也青,也不可以帶又綠。
施雲琳頓時心裡爬上微妙的懼。千裡亓山,荒無人煙,隻亓山狼和她兩個人。她竟是生出一種將會被欺負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可怖畫麵。
她仰起小臉,淚眼巴巴仰望著立在身前的亓山狼,顧不得拉擋羞的被子,伸手去攥他的衣角。未開口,淚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