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下意識掃了眼耿格格,如今耿格格正哼哧哼哧給他剝山核桃,剝的專心極了,連句話都沒有。
這世上多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人,唯有耿氏是真糊塗,自己想吃山核桃難道還需要她去剝?換成旁人,早就十八般武藝使了出來,唯有她才會剝山核桃。
他覺得自己還是多照拂耿格格母子的好。
他忍不住拍了拍弘晝的小屁股。
弘晝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沒搭理他。
這等成年人弘晝見得多了,若自己搭理他,他怕是會變本加厲的。
弘晝在一堆虎頭娃娃、撥浪鼓等幼稚玩具難得找到一個合心意的九連環,如今正玩的起勁,可不想有人打擾。
隻是下一刻他卻聽到四爺道:“……你平素可曾發現這孩子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耿格格一愣,道:“王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四爺皺眉看向弘晝:“我覺得弘晝看著不大聰明的樣子……”
弘晝:???
他頓時覺得手中的九連環不香了。
自己不就是不肯喝奶,撒尿到他那阿瑪身上,不願意搭理他阿瑪嗎?怎麼就看起來不大聰明?
他第一個不服!
耿格格耐著性子解釋道:“您多慮了,這孩子聰明得很,他不愛吃芫荽,上次乳娘給他的肉糊糊裡加了些,這碗還未端到他跟前來,他就將碗推開了,妾身見了以為是巧合,後來又試了一次,發現果真是如此,彆說嘗一嘗芫荽,他連聞上一聞都不喜歡,便是將芫荽剁的碎碎地,也彆想騙過他。”
“他啊,就是沒有尋常孩子頑皮,長大後定是個挑食地懶家夥。”
說起兒子來,她眉裡眼裡是藏不住地笑意,半點沒有從前地卑怯。
四爺覺得她這樣不爭不搶,一門心思過好自己小日子的性子也挺好的,直道:“弘晝沒事就好,以後你若有什麼缺的少的隻管告訴福晉一聲,府中多少有人會怠慢你們,敲打幾次就好了……”
他想著福晉抱養弘晝不成,思忖片刻,話頭一轉:“罷了,直接差人告訴我吧。”
耿格格卻沒那麼些七彎八拐的心思,脫口而出道:“王爺,福晉管著內院,妾身不是該去找福晉嗎?妾身先前就聽說福晉近來有些不舒服,莫不是福晉身子還沒好?”
這下真怨不得她蠢笨,實在是四爺向來不會在這等細枝末節的小事上費心思,她又非四爺心尖上的人,從未感受過此等偏愛,也就不敢往四爺要替她做主這方麵想。
四爺一噎,摸著下巴道:“不是,是近來大格格到了該說親的年紀,我叫福晉暗中替她看看有沒有什麼合適的好人家,所以王府中的瑣事想必她就有些顧不上。”
說著,他更是叮囑道:“這事兒唯有福晉知曉,你對外莫要多言。”
耿格格愣了愣,不明白闔府上下隻有四爺與福晉知道的事兒,為何四爺會告訴她。
不過,她還是鄭重其事點了點頭,更是明白大格格的示好為了哪般,闔府上下人人都知道李側福晉與福晉之間不對付,想當年李側福晉得寵程度簡直能與如今的年側福晉相媲美,下崽子似的一連生了好幾個孩子,更是從侍妾抬為格格,再封為側福晉。
偏偏李側福晉又不是個安份的主兒,沒少在福晉跟前上眼藥,當初福晉所出的弘暉沒了,她還明裡暗裡炫耀自己剛得了三阿哥弘時,可把福晉氣的夠嗆。
後來李側福晉雖不得寵,但有一兒一女傍身,並不懼側福晉。
可如今到了大格格說親的時候,便顯露出側福晉與福晉的差彆來,縱然側福晉是上了玉蝶的主子,但若福晉存心使壞,想為大格格定下一門不怎麼好的親事,隻要四爺點了頭,李側福晉也無轉圜的餘地。
所以大格格放下姿態,不僅對四爺孝順了許多,也想在王府中樹立個好名聲,說不準旁人還能替自己在阿瑪跟前說說好話,興許阿瑪念著自己的好,自己的親事多上上心,免得自己被福晉捏在手掌心裡揉搓。
但就連弘晝都覺得李側福晉母女兩個完全沒必要擔心,且不說大格格的親事須四爺點頭,就說福晉向來要麵子,斷然不會在這等事上落人把柄的。
弘晝一邊聽著四爺與耿格格閒話,一邊漫不經心玩著手中的九連環。
隻聽“啪嗒”一聲,他手中的九連環分開來。
耿格格顧不得四爺在場,驚喜揚聲道:“弘晝,你,你將九連環解開了?”
弘晝搗鼓這九連環已有幾日,先前不過是拿這九連環打發時間,方才卻是憋了一口氣,誰叫四爺懷疑他是個小傻子來著?
如今他更是舉著解開的九連環,嘴裡咿咿呀呀叫著,像顯擺似的看著四爺,仿佛在說——我才不是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