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看的清清楚楚,納喇·星德對著他們是熱情、和煦的,但對著恪靖郡主卻是冷淡、漠然的。
當然,懷恪郡主對納喇·星德的態度更差,那高高在上的態度,好似對著奴才似的。
弘曆都忍不住低聲道:“懷恪姐姐可真凶。”
弘晝頗為讚同點了點頭。
但這倆孩子不知道的是,納喇·星德所遭受不公平的待遇遠不止於此,行至無人之地,懷恪郡主劈頭蓋臉對他就是一頓罵,話裡話外皆是他不求上進,與兩個小毛孩子交好的意思。
到了李側福晉院子,懷恪郡主終於見到李側福晉,母女兩個是淚水漣漣。
當懷恪郡主知道額娘是因弘晝所以才落得這般下場,更是生氣又著急:“……您都傷了屁股,阿瑪怎麼還叫您日日抄經?先前我聽說您被阿瑪軟禁,寫了好幾封信過來,卻都被人攔了下來,若叫我知道這事兒是耿格格與弘晝搗鬼,我,我絕不會袖手旁觀。”
說著,她更是道:“額娘,您彆擔心,這次我求了阿瑪說在王府住幾日,好生陪陪您。”
李側福晉是過來人,方才見懷恪郡主對納喇·星德態度惡劣就已覺不對,她對納喇·星德說話的架勢就像討債的似的,如今挺她這樣說,連忙道:“這可不行?你留下來做什麼?如今你已經嫁人,該以你的小家為重,這剛出嫁沒幾日就回娘家住著,不知道的還以為婆家委屈了你。”
就懷恪郡主這性子,去哪兒都不會受委屈,可方才她就是用這個理由說服四爺想在娘家小住些日子的。
四爺也知道懷恪郡主的性子,但架不住懷恪郡主哭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看起來是傷心極了,想著女兒從未離開過李側福晉,突然出嫁,想家也是在所難免,便鬆口答應下來。
四爺一向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索性將納喇·星德喊到跟前問了問話。
不問不知道,四爺是一問嚇一跳,當四爺得知直至今日他們兩個尚未圓房時,驚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到了最後,四爺隻沉著臉道:“我會叫她額娘好好教教她的,以後,懷恪若有什麼做的不對或不好的地方,你隻管來找我,不必顧及她的身份。”
“夫妻之間實為一體,隻有你們互相體諒體恤,這日子才能越過越好的。”
該說的都說了,該勸的都勸了,四爺的心頭宛如壓了一塊石頭,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他子嗣單薄,如今膝下更是隻有懷恪郡主一個女兒,將她視為眼珠子一般,旁的事兒他能為懷恪郡主出謀劃策,甚至遮風擋雨,可這事兒,他是愛莫能助。
在大年初二這一日,四爺的心情比除夕夜那晚還要低落,天色灰蒙蒙的,他心裡煩悶極了,連蘇培盛都打發了,一個人漫無目的走著。
走著走著,等著四爺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站在了緩福軒門口。
四爺猶豫片刻,走了進去。
緩福軒仍十分熱鬨,他剛走進去就聽到了弘晝的大嗓門:“……要吃栗子,要加糖,加蜂蜜!”
等著四爺進屋時,弘晝正蹲在碳盆子旁,碳盆子邊上埋著幾個紅薯,弘晝就像是盯著寶貝似的盯著紅薯。
耿格格連拽著弘晝上前請安。
四爺擺擺手,一個字都沒有。
彆說弘晝,就連遲鈍的耿格格都察覺出四爺的心情不善。
正當耿格格猶豫著該如何開口時,弘晝就扒拉出一個烤紅薯遞到四爺跟前:“阿瑪,給。”
他可是很有眼力見的,不說彆的,就衝著昨日四爺給的那張一千兩銀子的銀票,他也該當一回阿瑪的小甜心。
四爺臉上和緩了些。
弘晝更是剝開紅薯,甚至還貼心吹了吹這才遞到四爺嘴邊:“阿瑪,吃。”
四爺方才見著他唾沫橫飛,可想著弘晝難得如此孝順,他咬了一口,明明紅薯泛苦,他還是點點頭:“好吃。”
弘晝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來。
將才他就在想這個烤糊了的紅薯給誰才好,嗬,沒想到四爺來的正及時。
四爺卻渾然不知,一口一口吃完這個泛苦的紅薯心情才好了些,他原打算與耿格格小酌幾杯的,如今卻覺得心情好像沒那麼煩悶。
四爺看向耿格格道:“……我進來時聽見弘晝吵著要吃栗子?大過年的,既然他想吃差人去買就是了。”
耿格格不好意思道:“這孩子向來頑劣,並非想吃栗子,是貪玩想要自己烤栗子。”
四爺道:“那便叫他玩,他才一歲出頭的孩子,不必拘束他,若拘著他,他遲早會闖大禍的。”
連他自己都沒察覺,他對弘晝的底線一步步再降低,已經從當初的“小孩不準玩火”變成了“他不放火燒我書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