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到解約了再走嗎?”姚容問。她原以為順利解約後,許危衡才會同意跟她離開。
許危衡搖頭。
他不想再留在A市,再住在這間公寓了。
換個新的城市重新開始,也許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姚容果斷應道:“我現在就去訂機票。”
許危衡主動提出要跟她回D市,這對她來說是個好消息。
這說明他開始重新對她建立信任了。
而且許危衡現在的情緒還不穩定,狀態依舊很差,留在A市容易再被刺激。D市的經濟雖然不發達,但是環境很好,適合調養身體。
訂完機票,許危衡開始收拾行李,姚容在旁邊幫他打下手。
許危衡沒有讓她幫忙:“你去休息吧,我東西不多,自己可以的。”
姚容也不再堅持,回屋清點自己的積蓄。
她在D市小縣城周邊有一套三層高的自建房。
房子被她改造成了民宿,一樓她住,二樓和三樓都用來出租。
這些年來她就靠著經營民宿生活。
但是D市小縣城隻有一處不怎麼出名的景點,遊客不多,一年下來,民宿的利潤並不高。
再加上今年年初時花了一筆錢重新改造民宿,現在她手裡的存款已經不多了。
還沒有自己的未成年兒子有錢。
這麼想著,姚容打開了放在一旁的筆記本電腦。這是她向許危衡借來的。
利用電腦,姚容一目十行,開始瀏覽各種信息。
這個世界大體的發展趨勢和她曾經去過的地球差不多,但是在經紀、政治、曆史和科技等具體發展程度上,還是存在有一定的偏差。比如地球上那些叫得出名字的人,這裡一個都沒有。
看了許久,姚容逐漸心中有數。
結合她這具身體的經曆、閱曆,以及許危衡本身的情況,最適合她的職業,其實是一些入門門檻低、自由度高的職業。
這個職業能賺到錢、實現她人生自我價值的同時,最好還能夠幫到許危衡。
那要做什麼呢?
姚容糾結起來。
倒不是因為沒有可選擇的餘地,恰恰相反,她能選的太多了,才會有所猶豫。
突然,電腦右下角彈出一個彈窗——【恭喜《2050Ⅱ》總票房破四億】
截止今天,《2050Ⅱ》已上映半個月,但總票房才剛剛突破四億。
這部電影投資三億拍攝,再加上後續的各種宣發,成本至少有四億。
現在這個票房看似高過了電影成本,但一部電影上映,還需要和電影院等進行分成。
一部電影想要回本,票房最少要有投資數的三倍以上。
可以說,《2050Ⅱ》的投資方虧得血本無歸。
也難怪陳導他們要急急忙忙將許危衡推出來背鍋。
實在是這口黑鍋又沉又重,誰背誰要玩完,他們都不肯背,自然就選了一個沒有任何背景、也沒有經紀公司在背後撐腰的小明星。
現在許危衡的經紀人要麵臨賠款和失業,經紀公司要麵臨稅務總局的雷神之錘,那些陷害過許危衡的人,就隻剩下許意遠一家和《2050Ⅱ》劇組了。
想要對付許意遠一家並不難,倒是《2050Ⅱ》劇組那邊……
電影是憑質量本身來說話的。
沉吟片刻,姚容打開文件,在文件第一行敲下了一個書名:
《星空》
她決定了,她要成為一名科幻小說作家。
那些瑰麗奇妙的科技,那些人類對科技的最深層次探索,隻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人的想象中,卻是她親眼目睹、親身經曆、甚至親自研發過的。
她甚至不需要編造,不需要杜撰,隻需要把這些內容清清楚楚描述出來,就能構造出一個宏大的科幻宇宙。
日後時機成熟,她會選擇找人投資拍一部末世災難片。
她會用事實告訴陳導,告訴觀眾,《2050Ⅱ》的失利是因為導演無能,因為特效做得不好,因為劇本本身很糟糕,而非歸咎於一個甚至不是男一號的男演員。
***
時間一晃,姚容剛將小說構思完畢,就到了飛機起飛的日子。
周律師有事找許危衡談論,談完後順便送姚容和許危衡去機場。
車子開進機場,周律師幫忙從車後備箱提出行李:“解約的事情全權委托給我就好,你們在D市那邊安心等消息吧,不必擔心。”
許危衡問:“不知道要多久出結果?”
“快的話,一兩個月應該就能有消息了。”
得到確切的答複,許危衡向周律師道了聲謝,與姚容一塊兒走進機場。
在辦理行李托運時,前排有個乘客的手機閃光燈突然閃了閃,其他人都沒有在意,唯獨許危衡抿緊了唇,將戴在頭上的鴨舌帽重重壓下,寬大的帽沿幾乎將他的眼睛都遮住。
姚容關心道:“怎麼了?”
許危衡本來就戴著大大的口罩,現在再把帽沿壓這麼低,整個人的臉幾乎都被遮住了。
許危衡搖頭:“調整一下帽子。”
閃光燈又再次亮了起來,還是剛剛那個乘客。
許危衡條件反射般繃緊了身體,等到這陣閃光燈過去,他全身肌肉才慢慢恢複鬆弛。
姚容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了。
他這是在恐懼鏡頭嗎?
順著這個念頭往下想,姚容突然發現,她跟著許危衡住了大半個月,這段時間裡,她沒見許危衡玩過手機。
一次都沒有。
按理來說,他這個年紀的少年,是最沉迷玩手機的時候。但他寧願坐著發一天呆,或者看一天《海綿寶寶》,也沒想過靠電子產品來打發時間。
姚容翻了翻行李包,從裡麵取出一罐旺仔牛奶,遞到許危衡麵前:“差點忘了我給你買了這個。”
許危衡用指背蹭了蹭鼻子,大庭廣眾下喝旺仔牛奶,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姚容直接打開了:“快喝吧,這個不能帶上飛機。”
許危衡沉默。
他摸了摸自己頭上戴著的帽子、遮住大半長臉的口罩和立起的衣領,安慰自己:沒事,反正沒人認得出他。
這麼想著,許危衡伸手接過旺仔牛奶,將口罩往下拉了拉,垂眸喝了起來,看上去既認真又溫順乖巧,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十六歲高中生。
姚容碰了碰放在口袋裡的手機,思索要怎麼才能改變這件事。
許危衡恐懼鏡頭,刻意切斷自己接收外界信息的渠道。
可他原本是一個活在鏡頭裡,活在公眾輿論中的明星啊。
逃避真的能解決問題嗎?
人活在這個信息社會,怎麼可能完全不接受外界信息呢。
***
周圍幾個登機口都是獨屬於一家航空公司,這個點起飛的航班不多,所以排了一會兒隊,姚容和許危衡就辦理好手續了。
姚容沒有訂商務艙的票,隻是訂了最普通的經濟艙。
她和許危衡的座位連在一起,比較靠中間。
斜前方坐著一對男女,男人看上去三十來歲,女孩看上去像是剛剛大學畢業,兩人舉止親密,女孩一直枕在男人肩膀上小聲說著話,臉上滿是甜蜜與羞澀。
許危衡瞧了他們一眼就收回了視線,閉目養神。
他昨晚又失眠了,天快亮才勉強睡下,現在剛好能補會兒覺。
飛機很快起飛,經過一段時間的顛簸後,開始平穩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