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經常出門遛狗,許危衡和周圍幾戶鄰居都打過照麵,輕輕鬆鬆就送完了葡萄,還得了不少零食做回禮。
他放下零食,撚起一顆洗乾淨的葡萄,剛要送進嘴裡,姚容突然道:“《親愛的一家人》想邀請我和你參加綜藝錄製。”
許危衡臉瞬間皺了起來。
被葡萄酸的。
“這串葡萄還不夠熟。”
他將這一大串葡萄拎出水果盤,免得其他人也不小心誤食。
姚容笑了笑,順著他的意思轉移了話題:“往它上麵噴些白酒,密封到保鮮袋裡放著,過個兩天就好了。”
“哦哦。”許危衡連忙應聲,但沒有馬上起身,而是又把話題重新轉了回來,“為什麼要突然邀請我們?”
“許家人是第三季的常駐嘉賓,節目組邀請我們,是衝著這段時間的話題度來的。如果我們母子和許家人能同台出現,肯定會吸引到很多原本不關注節目的路人。”
一檔綜藝的生命力是有限的,《親愛的一家人》第一季是現象級綜藝,但第二季沒能很好延續熱度,現在第三季快開始錄製了,節目組當然要想辦法來提高關注度,擴大觀看綜藝人群。
許危衡臉色大變:“不行,我們不能參加這檔綜藝!你沒有答應他們吧!”
“為什麼不能參加?”
許危衡以為姚容沒想清楚裡麵的利弊,急切道:“節目組邀請我們,肯定不是想做慈善,而是想炒話題。這樣一來,他們肯定會安排我們和許家人對上。”
雖然不想承認自己不如許意遠,但為了讓姚容認清問題所在,許危衡還是咬著牙道:“許意遠的綜藝感一直很好,這兩年來他參加過不少綜藝,既能接梗又能拋梗。當時他剛出道的時候,就是……就是踩著我出頭的……”
說到這裡,許危衡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開始給姚容清點。
“我手裡還有一些錢,住在小縣城裡開銷也不大,隻要以後好好努力,我們的生活就會變得越來越好。”
“可許家人呢?他們的名聲開始爛了,現在急著恢複名聲的人是他們。要是我們參加綜藝,到時跟許家人同台,他們表現得好,你和我表現得糟糕,他們就會踩著我們兩個出頭。”
“到時他們更上一層樓,而我們剛恢複平靜的生活卻會被打亂,我們不能如許家人的意!”
姚容安靜聽著許危衡的分析。
他條理清晰,每一點都分析得都很到位。
可是——
姚容說:“你這些假設裡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我們兩個人會不如許家人。”
許危衡身體微僵,唇角動了動,卻找不出任何可以反駁的地方。
他不得不承認,姚容說的是真的。
姚容將手掌覆蓋在許危衡手背上,聲音輕緩溫柔。
“我知道節目組在打什麼主意,也知道許家人也做著什麼美夢。那些都不是我關注的,我真正關注的是——危衡,你享受昨晚的舞台嗎?”
“……享受。”
“你當初為什麼會選擇進入娛樂圈?”
“因為……”
許危衡突然有些說不下去了。
他當初選擇進娛樂圈,有一部分原因與姚容有關,但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想要被誇獎、被肯定、被喜愛。
這種被誇獎、被肯定、被喜愛的滋味,隻要品嘗過,就會上癮。
姚容:“不要去擔心許家人,也不要去考慮許家人會不會踩著你上位。你去正視你的心,聽清楚你內心真正的需求。”
許危衡垂下眼,被姚容握著的那隻手不自覺虛握成拳:“我六歲那年第一次站在鏡頭前,其實很享受鏡頭。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居然會……居然會開始害怕鏡頭。”
他將手抵在心口,聲音哽咽,也自嘲:“我不知道我為什麼總是能把生活過得一團糟,是因為我這個人的性格很糟糕嗎。”
姚容敲了敲他的腦門,又好氣又好笑:“當然不是。要是不信,你去問你章姨、章爺爺,還有問所有認識你的街坊鄰居,看他們喜不喜歡你。你之前輸,是因為你隻有自己,但許意遠背後有他爸媽為他出謀劃策。可現在不同了,有我在。”
許危衡緊緊闔上眼睛,問:“如果去參加綜藝,我應該怎麼做?”
“做你自己。”
不要去討好觀眾。
就做自己,這樣得到的認可才是真的。
“如果我還是不想去參加綜藝,你會對我失望嗎?”
“不會,我會尊重你的選擇。”姚容歎了口氣,這孩子怎麼總是問些傻問題,“你願意重新走到台前,是因為你很勇敢,你不願意重新走到台前,是因為你還需要一點時間。”
許危衡突然有些想笑。
姚女士這番話的意思是:反正不管怎麼樣,錯都不在他。
午後微風習習,陽光透過樹隙落在姚容的半邊側臉,柔和了她的五官,襯得她看著他的眼神越發溫和。
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是真的會憑空生出無儘勇氣,覺得自己擁有了可以對抗全世界惡意的底氣與孤勇。
“其實我真的很討厭許家人。我不想讓他們以為我怕了他們。”許危衡眉梢微挑,平添幾分少年意氣,“我們去參加綜藝吧,去把許家人欠我們的,連本帶利都討回來。”
許家人欠了他很多,但欠姚女士的更多。
姚女士願意尊重他的所有選擇,他又為什麼,不能為了她勇敢一次?
他說過,以後會好好保護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