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貼的樣子很像加長版的餃子,煎製得外焦裡嫩,一咬嘎嘣脆,裡頭卻蓄滿了濃鬱的湯汁,吃起來會非常上頭。
白榆動作麻利,把泡好的冬菇和韭菜切成碎丁,豬肉剁成餡,然後捏成一個個大餃子,餃子包好後放到鍋裡頭去炸。
炸這一步很關鍵,要炸得金黃酥脆,卻不能過頭了,過頭了就會有焦味,最後再刷上豬油和蛋液,這樣炸出來的鍋貼顏色金黃,且帶著豬油的香味,吃起來特彆鮮香。
秦正茵和秦心卉兩人一出房門,再次聞到了撲鼻而來的香味。
“咕咕。”
這是秦正茵肚子發出的聲音。
“咕嚕。”
這是秦心卉肚子發出的聲音。
秦正茵沒想到自己的肚子會在這個時候這麼不爭氣,臉微微發熱。
不過以前不覺得白榆的廚藝有多麼好,怎麼這兩天吃不到了反而總是被勾得心癢癢的?
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塊手表道:“卉卉,你知道姑姑向來最疼你,等會兒姑姑會把這手表給白榆,你的姑姑以後再補給你。”
秦心卉目光落在她手裡的手表上,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的扭曲。
那是一塊上海牌的手表,雖然比不上浪琴等牌子,但一塊也要一百多元,差不多頂得上普通工人三個月的工資。
她一直想要有一塊屬於自己的手表,前段時間姑姑問她要什麼生日禮物時她說了手表,姑姑也答應了,當時她開心得不行,結果到頭來居然要給白榆?
秦心卉心裡有一萬個不甘心,可最終善解人意道:“姑姑對卉卉已經很好很好了,這手表姑姑要怎麼處置都可以,卉卉沒有一點意見。”
秦心卉那點掙紮秦正茵自然看在眼裡,隻不過她不覺得有什麼,反而覺得這孩子心思太淺了,有什麼都表現在臉上。
廚房的香味一陣陣飄過來,秦正茵被勾得再次肚子咕咕作響,她收回心思,拿著手表朝廚房走去。
白榆注意到她媽進來了,但當作沒看到。
秦正茵壓下心頭的怒火,走過去溫柔道:“榆榆,不要再跟媽媽慪氣了,這兩天想到你對媽媽的態度,媽媽這心裡頭就難受得要死。”
白榆:“嗬。”
秦正茵:“……”
要是換做以前,秦正茵肯定一巴掌扇過去了,但這會兒不行。
她深吸一口氣道:“榆榆,媽媽不知道你心裡有什麼委屈,你看這塊手表是媽媽買回來的,原本想過兩個月你生日時再拿出來給你,現在你先戴著,回頭等你生日了,媽媽再給你準備其他的禮物。”
白榆往她手裡的手表一看。
咦?
還有這種好事?
還是上海牌的!
白榆不覺得這塊表是為自己準備的,不過既然給了她,那她就心安理得地收下。
秦心卉看白榆把原本屬於自己的手表裝進口袋裡,心抽疼:“姑姑真疼榆榆,說起來姑姑最喜歡吃鍋貼了,榆榆你這是特意為姑姑準備的吧?”
白榆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想吃?”
秦心卉:?
“自己做。”
白榆說完拿起裝了鍋貼的鋁飯盒,轉身揚長而去。
秦正茵:“…………”
秦心卉:“…………”
**
把鋁飯盒掛在車頭,白榆踩著鳳凰牌自行車往婦聯去,結果差不多到單位時,剛拐過一個彎,一個女人就猛地衝出來。
白榆刹車不及,把人給撞倒在了地上,她連忙從車上下來:“大姐,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
說著她就要去扶那女人起來,可在看到對方的臉時,她頓住了。
那是一張什麼樣的臉?
上麵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瘀痕,兩隻眼睛腫成了核桃,嘴角裂開了一個口子,上麵還粘著來不及擦乾的血跡。
女人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連忙用手擋住臉:“我沒事,我還有事情我要走了。”
說著她急匆匆爬起來,跑過拐彎處很快沒了身影。
白榆慢半拍回過神來,卻沒辦法追到人了。
“嘎吱”一聲。
另外一輛鳳凰牌自行車在白榆麵前停了下來:“白榆,你怎麼停在這裡?”
白榆看向林向雪:“我剛才撞到了一個女人,那女人滿臉都是傷,我懷疑她被人打了。”
林向雪:“那女人多大年紀?”
白榆:“三十來歲左右。”
林向雪就歎氣道:“這種情況,十有八|九是被她丈夫給家暴了。”
白榆望著女人消失的方向,最終也幽幽歎了一口氣。
婦聯的存在是為了幫助女人,可首先要這些被傷害的女人願意讓她們幫助,要不然一切白搭。
進到辦公室,白榆把帶來的鍋貼跟同事一起分享。
眾人很快就被驚豔了。
“白乾事,真沒想到你的廚藝這麼好!”
“就是,我敢說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鍋貼!”
林向雪像隻小鬆鼠一樣,兩頰塞得滿滿的,每聽到彆人稱讚白榆,她就小雞叨米地點頭。
真的是太太太好吃了!
鍋貼外皮酥脆,裡頭鮮嫩,香菇、豬肉、以及韭菜等材料融入了豬油,真是鮮香得不得了。
她覺得國營飯店的廚藝都比不上白榆。
為了這口吃的,她林向雪決定了——她要跟白榆成為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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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榆一直在等早上那女人,可直到下班也沒有等到。
她在飯堂吃了晚飯,然後才披著一身晚霞騎著自行車慢悠悠回去。
她以為一進門又會看到她媽黑如鍋底的臉,結果卻看到沙發上坐著一個乾練的老太太。
她怔住。
下一刻眼眶就紅透了,白榆聲音哽咽喊道:“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