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安排的三台手術隻做了一台,劉靜和王力照的手術暫時還沒有安排。錢醫生沒有跟你對接?”
“他溝通過趙強的情況,劉靜和王力照的腫瘤位置很深……”
“晚上有空嗎?”王宇楠對於自己突然打斷簡繁的話懊惱了一秒,很快反應過來掩飾道“現在情況解決了,你欠我的人情是不是應該還了?”
簡繁輕笑了一聲“明天中午請你吃飯。”
“為什麼是中午?”
“因為食堂更方便,你覺得呢?”
似乎能想象到另一頭男人的表情,飽滿淡色的唇勾起,眼裡閃著細碎的光亮,王宇楠無聲地笑著,卻用一種好似不滿的聲音說道“簡教授你應該改名叫簡扒皮了!”
“這麼說來你是同意了?”
“簡教授,強扭的瓜不甜!”
“但蒜苗火鍋肉很香,不是嗎?”
“……”
結束了通話,王宇楠靠在牆邊,唇邊的笑意越來越大,像是得到了滿足。
下午六點半。
簡繁收到了王宇楠發來的視頻。
他打開視頻聽到了周小麗的聲音。
“我是這件事的當事人周小麗,簡教授是一個好醫生,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的好人。因為家人不同意開顱,明明我並不是他的病人,可是看著我媽媽跪在地上時他選擇了站出來,他打電話是跟我溝通不開顱的方案,他說無論我作何選擇都會尊重我,說生而為人都有自己的難處,或大或小而已……我到現在都記得他說的每個字,他說我首先是一個人,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其次才是為人母為人女才是為人妻……這是第一次有人對我說這樣的話!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好的醫生,他明明很忙要做那麼多手術,卻會對我說那些話……簡醫生,對不起!我為我的自私跟你道歉……你這樣的好人不應該被誤會的,對不起,對不起……”
簡繁聽完這段音頻還沒說話,倒是王宇楠又發來了消息。
【音頻的事情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打算公布?”】
很快,這條消息就被撤回。
但是簡繁已經看到了【誰告訴你音頻的事?】
王宇楠立刻扔來一個鞠躬道歉的表情【……對不起。】
【?】
這個問號充分說明了對方現在的心情,王宇楠手忙腳亂立刻解釋【好吧,你找的律師我認識……】
【看來,對方的職業素養並不高。】
【不是不是,是我不小心聽到的,跟方律師沒關係,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簡繁正要打字時,王宇楠的電話已經打了進來。
“簡教授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方律師告訴我的……”
魚缸裡的小東西不知道聽到了什麼,原本還安靜漂浮著的腕足立刻蠕動起來,一雙盯著簡繁的眼睛都好似變得幽深了一瞬。
簡繁發現了小東西的狀態,他挑起一塊蘋果扔進了魚缸同時打斷了王宇楠的絮絮叨叨“會!”
王宇楠卡殼了下“會什麼?”
“會公布音頻,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做出的選擇買單。我給她打電話是我做出了選擇,那麼我會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沒有在第一時間公布大概是想賭一賭……”
賭什麼呢?賭人性的善,賭一賭自己的運氣會不會那麼差。
他沒有說出口的話,王宇楠卻知道,他安靜了一會兒換了個話題“為什麼會有錄音?”
“習慣為之”簡繁說出這四個字之後並沒有解釋,可是王宇楠卻從中聽出了隱藏的無奈。
是曾經遭受過什麼?才會讓這樣的事成為習慣。
也被陷害過,也被誤會過?後果是不是很嚴重……
明明好多話想問,最後卻全都收了回去,因為現在的他沒有身份去開口。
道了聲晚安,簡繁掛上電話時才發現魚缸裡沒有了那顆圓溜溜的小腦袋,甚至那塊剛才扔進去的蘋果也沉在了水裡。
也就是這個時候,手背上感受到了一陣粘膩的冰涼。
隻見逾越的小章魚已經爬到了茶幾邊緣,細長的腕足爬過他的膝蓋纏住了他的手。
就在其他腕足要纏上來時,簡教授毫不客氣地將狗東西甩到了茶幾上,“自己玩,我還有事。”
說完這句話,簡繁就起身起了書房。
就在他剛推開門時,副院長的電話打了進來。
“簡繁啊,休息得怎麼樣了?明天可以恢複上班了嗎?”
“可以。”
副教授嗬嗬笑了一聲“那就好,那就好,這麼晚了我也不打擾你休息了。”
這一晚深夜,魚缸裡的小東西依然擰不開房門,它焦躁地在門板上蠕動了許久。
第二天早上,簡繁給小東西喂了許多蝦才去上班。
這一去,直到三天之後才回來,因為在臨到下班時卻出了一起連環車禍,大巴車上栽了四十多個乘客傷重情況不一。
那一晚,休息的醫生都被叫了回來。
簡繁一忙到淩晨三點多才在醫院的住宿裡休息了一下。
明明困頓得不行,卻還是強忍著睡意洗了澡。
也不知道是不是吹了太久醫院的冷空調,起床時他就感到了喉嚨有點刺痛,他也沒空注意,隻是多喝了一杯涼白開。
這次的特大交通事故,讓急診科陷入了極度的忙碌中,幾乎是調用了醫院所有的資源,每個科室確保有醫生能及時調度。
兩天七場手術,簡繁換下手術服,坐在醫院的長廊上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有護士看他這樣說道: “簡醫生都昨晚就沒有好好休息,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簡繁點了點頭,在長廊上坐了一會兒又接到了副院長的電話。
“簡繁啊,你今晚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去一趟北島市人民醫院支援支援,具體病例我馬上讓人發到你的郵箱。”
“好。”簡繁沒有多問,他擅長神經內鏡手術,即便是複雜的腦瘤他也能遊刃有餘地由鼻內入路切除腫瘤,所以經常性會被派去各個市的醫院去做支援。
三年已經飛去過了無數地方醫院。
早就習慣的他收起手機,站起身時喉嚨的刺痛已經和刀割沒有什麼區彆了,再加上吹了一天的冷氣,趁虛而入的病毒在身體裡快速的繁殖。
精神高度集中還感覺不到什麼,這會兒一鬆懈下來,肌肉酸痛的疲倦感和如針紮般的頭疼便排山倒海地襲來。
給自己開了一點治療病毒性感冒的藥,他強撐著又去巡查了一遍術後的病人,再也撐不住了地打車回了家。
走到客廳時簡繁已經撐不住了,來勢洶洶病毒讓他這會已經發起了高燒,日夜顛倒三餐不定讓他明顯已經體力不支,可是看到那顆趴在魚缸邊緣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的小腦袋,簡繁想起自己已經有三天沒喂它了。
他怕自己會一覺會睡到天亮,在外賣網站上下了單,強撐著換了睡衣便坐在沙發上等快遞小哥。
趴在魚缸裡的小東西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好幾次都想從魚缸裡爬出來,最終卻又因為簡繁的偶然瞥視隻能老老實實地待在魚缸裡。
就在簡繁快撐不住睡過去時,門鈴終於響了。
他幾乎是咬著牙喂完小章魚後,終於撐不住地癱在了沙發上。
緊繃的精神徹底鬆懈下來,簡繁任由自己陷入了高燒和感冒藥帶來的昏睡中。
因為一直沒有被注意到,魚缸裡的小章魚不停地在水裡蠕動著,直到簡繁閉眼躺在沙發上後,它像是被摁了暫停鍵一樣立刻安靜了下來。
它就那麼貼著一塊玻璃靜靜地盯著簡繁,幽深的雙眼像是蟄伏在深處的野獸。
很快,隨著體溫越燙,簡繁的呼吸也變得越來越重,臉上的皮膚都慢慢地染上了淺淺的紅。睫毛不時的輕顫中,那雙修長的手無意識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扯開的領口頓時露出了漂亮的鎖骨,隨著呼吸上下起伏。
就像一直覬覦的獵物已經踩到了陷阱邊緣,那原本安靜貼在魚缸裡的觸手瞬間躁動了起來,明明已經興奮難耐,可它卻依然蟄伏著忍耐著,像是為了等獵物徹底落入陷阱,再也逃不掉。
直到因為體溫越來越高,簡繁無意識地悶哼了一聲。
這一聲低吟,像是驟響的雷電頃刻間打碎了房間裡的安靜。
忍耐已久的腕足們失去了控製,爭先恐後地從玻璃缸裡朝外麵爬去。
八根腕足上的吸盤吸著玻璃快速地朝下,在玻璃上留下了一串串濕漉漉的水痕和薄薄的粘液。
很快,它就爬到了沙發邊,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沿著沙發朝上爬。
隨著距離的越來越近,一雙盯著簡繁的藍色眼睛裡的光越來越亮,看起來有一種失控的興奮。
好像覬覦已久的美味,即將被吞吃入腹。
像移動的陰影,蠕動的八根觸手爬上了簡繁的肩膀,
粘液慢慢將白襯衣浸濕,冰涼濕潤的觸感讓簡繁的睫毛顫了顫,卻因為低溫的舒爽逸出了一聲微不可查的聲音。
這瞬間,八根腕足毫不停留地從衣領中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