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臨濯還記得那個下午,班裡紙筆沙沙聲組成一種另類的靜默,而曆史老師站在門邊喊他來辦公室的聲音像是一道劃破靜默的尖銳汽笛。
許臨濯那時站在辦公桌邊,垂著眼聽她說話,要點都聽進去了,卻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她的理由是,學物理的人很多,尖子生也多,競爭激烈,很難說我會不會下一次就掉下元培班了——她說她知道我未來肯定是衝著最好的幾所大學去的,但,物理類想考最頂尖的大學比曆史類要難,要求的分數也更高。”
這是事實。陳緣知之前也了解過,全國卷的c9高校,無論是哪一所,都是物理類錄取分數高於曆史類。
許臨濯抬起頭看向陳緣知,“清之,你怎麼想?”
陳緣知慢半拍道:“我嗎?這個很難說……我從來沒有站到過你那個位置,也從來沒有考慮過類問題。”
這種類似於考清華還是北大的“苦惱”。
“但是,你不是喜歡物理嗎?”
陳緣知看著許臨濯的眼眸,目光淨而淡,“我覺得你喜歡才是最重要的。”
陳緣知有多了解許臨濯呢?她曾經仔細地想過,其實也算不上太了解,不過是讀過他讀過的書,聽他歌單裡的音樂,以及傾聽過他關於人生的藍圖。
她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許臨濯不止是有天賦,最重要的是他喜歡物理。
陳緣知曾經做過網上的某個流行測試,網友們把愛,自由,金錢和生命放在一起,然後讓大家進行排序。
陳緣知看了很多人的選擇,她也糾結某一兩個的排序,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自由在她心中永遠排名第一。
如果不自由的話,她活著,有錢,有愛,也不會快樂。
而她知道,許臨濯也一樣。
許臨濯看著她,一雙眼尾欲飛的眸彎起,露出一個笑顏。
他用手撐著下巴,眼睛注視著陳緣知說道:“——是啊。我也是這樣告訴她的。”
“——老師,”那天,許臨濯斟酌再三,還是對曆史老師說出了他內心的想法,“我想在我能力範圍內,選我喜歡的科目。”
他和陳緣知都是這樣的人。
向往自由,以至於顯得不羈,帶著初生牛犢的輕狂。
許臨濯看著她,“你選曆史也不隻是因為物理差吧。”
陳緣知垂眸,“是啊。”
許臨濯沒料到這個回答,他一下子坐直了些,有點驚愕,“哎?是這樣嗎?”
陳緣知笑了,“彆把每個人都想的和你一樣啊……有些人就是剛好對這些科目都不感興趣的。”
“那你討厭曆史嗎?”
陳緣知,“算不上喜歡吧,隻是覺得學起來輕鬆。”她不愛鑽研東西,學得多卻也學得散,一知半解,這一點從她小時候開始就尤為凸顯。
而她堅持得最久的那件事……她卻已經決定放棄了。
又是一天的自習過去,陳緣知背上書包走出圖書館大門,抬頭看了一眼滾動屏幕上的時鐘,忽然想起高中的第一個寒假已經過去了一半。
陳緣知和許臨濯很少一起走,原因主要是方向完全不同,次要是因為兩個人幾乎不怎麼提一起走的事。
陳緣知不提是因為不想一起走被認識的人看見——莫名其妙地,她不希望這段關係現在就公之於眾。
強烈的直覺告訴她,如果她和許臨濯是好朋友的事情傳出去,那麼她所享受的,平靜的校園生活,將會不複存在。
至於許臨濯不提的原因,陳緣知沒想過,也懶得費力去想。
陳緣知打開了手機,一邊走到地鐵站一邊隨意地打開了朋友圈。
入目的第一個新動態是孫絡剛剛發出來的,標準的九宮格和即使小圖也能看個大概的多人自拍照片。
陳緣知平時是不打算看的,但這次她點開了大圖。
原因無他,不過是因為陳緣知看到了兩張熟悉的臉。
薑織絮和魏風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