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湯滾沸,一如心潮難寧。
倒好茶水,她放下茶壺。
談完些事,符嵐惦記著剛才聽見的三言兩語,又不放心地問一句:“沒出什麼事吧?”
沈彌給她定了心,“真沒有,您彆想了。”
沈含景輕一揚眉。
今天折騰了一整天,實在疲倦,沈彌沒多說,倦倦地上樓去洗漱休息。
看著樣子應該也不像有什麼事,符嵐也就沒再攔她。
隻是,自知道她要去試婚服卻沒有和自己提過後,符嵐在某個方麵就格外留心了些。而這會兒也敏感地發覺——她們這麼多天不見,說的話是不是太少了些?
但是彌彌好像並不覺得,也沒有留意。
她恍惚了一下,有幾分艱難地回憶著,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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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回國到現在,周述凜一直住在酒店。
他跟前台的吩咐是,隻要他沒來退,就往下自動續。
至於準備住到何時,他也沒給個準話,他身邊的人、周伏年那邊全都不知。
在自己生日前,周伏年讓他回周家一趟。
與此同時,他將秦雪和周亦衡也都叫來了小樓,他慣常辦公與理事之處。
按照他的吩咐去叫人時,不知為何,管家心裡突突直跳,總覺得今天周家平靜不了。出去要將門帶上時,他看見周伏年倒是還氣定神閒地在練字,渾然看不出來其心中有何成算。
挑禮服那天出的情況早就傳到了周伏年耳裡,但他這次沒像往常周亦衡不著調時一樣去斥責,隻是將氣都壓了下去。
周亦衡覺得他爸這次還挺反常,但自然不可能去問。
在距離小樓還有一段距離時,遠遠的他看見了那天晚上他遇到過的那個男人步入小樓。
他心生起疑惑,仍不知對方的身份。
但他沒想到,今天周伏年叫他們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他很快就會知道。
秦雪推門而入時,目光往那個人身上落了兩秒。
周伏年收起狼毫,與他們介紹。
這件事情可以在公眾場合公開,但是不能不提前叫他們知道,尤其是秦雪,這麼多年,最開始的時候都是靠的她,他心裡都念著,不可能讓她和外人一起知道,叫她那麼沒臉。
可是不論是到時說還是現在說,好像都是一樣的。
秦雪儘管最近心裡有過一些不好的猜測,但在周伏年同她說這是他在外麵的孩子時,她仍是難以置信地望向他。
她根本無法想象出他的背叛。
周述凜並不直接與他們溝通接觸,他隻是旁觀。周亦衡無意間對上了他極淡的眸光,些微一愣。
他明明是局中人,卻如局外人一般看著這裡,甚至有點冷漠。
秦雪在跟周伏年爭執,她完全無法接受。
在問及他年齡時,周伏年給出答案——比周亦衡小了數月。
在氣得頭都昏了一瞬時,她用力扶住手邊桌角。
冷靜下來算了算時間,是在她懷孕的那個時候。
那時他一次也沒碰過她。原來那些忍下的需求不是消失,而是去了外邊。而一不小心就在外麵留下了意外。
周家狠鬨了一通。
周述凜用杯蓋拂去茶沫,並未參與這場鬨劇。是鬨劇的起因與中心,偏偏又置身事外。
他沒說周伏年是捧上了多少好處作為條件跟他換來的——將戶口本上的年齡減小一歲。
也才有的今天這番滴水不漏的說辭。
一直從天明鬨到了天色晚。
秦雪帶著淚的眼睛掃過一眼周述凜。她知道,這時候周伏年與她攤牌,已經不是想讓她接受,而是她必須得接受。
更何況,這孩子隻比亦衡小一點,這時候她還能怎麼不接受?
她細問了下生意上的事情,周伏年未曾回答。她的心裡一下子空了一片,整個人也都冷了下來。
“他已經開始插手公司的事情了是嗎!”她幾乎失聲地質問著丈夫。
周伏年並未否認。
而到如今,又何止是一個簡單的“插手”可以形容的?
周家偌大的產業,許多方麵的主動脈全都已經被他握在了手中。
這孩子的能力太可怕了,給他時間,給他機會,他能崛起得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秦雪身體站不住地晃了晃,還好周亦衡及時扶住。
她知道,看來,周伏年是有要讓這個孩子和亦衡一樣一起接管事業的意思。
可是,這些東西原本都是她兒子的!這又讓她怎能甘心!周伏年這是全都逼著她在往下咽!她不願,也得咽!
秦雪心一下子冷下去。
她太相信周伏年了,這麼多年,從未懷疑過,也從未設防,早已將自己所有的一切全都捧給了他。直到今天周伏年將太平局勢推翻,她才一下子措手不及,滿心惶然。
吵了一通又鬨了一通,但是什麼都改變不了,隻能是發泄怒氣。
她已經許多年都不曾這麼失態過。
現實已經是她不得不接受的程度。
再回想下,她懷孕的時候他確實極儘克製,如果是那個時候他沒有忍住在外出軌,那她就算再難接受……也可以忍受下來。
周家的事情封得嚴嚴實實,外界無人知曉今日是鬨成了怎樣一番狀況。
但反正氣焰升得再高,也是平息了下來。
周述凜的身份首次在周家公開。
這一整日下來,接受的信息太多,周亦衡整個腦袋全是亂的。
當了三十年獨子,卻在這時,突然被插了一腳。
他萬萬沒想到連生意上的事情父親都已經開始讓周述凜插手參與。
在看見沈彌的消息時。
周亦衡腦子裡好像突然撥開雲霧,清晰了一瞬。
他警覺地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他不再是周家獨子,公司那邊也已經被周述凜插進來,那婚事呢?
這樁隻定了是周家與沈家,卻沒具體定人的婚事呢?
今天一樣一樣現實被推翻,東西被搶走,被擠占至邊角,以至於他格外警覺。
一股危險感幾乎是立時便升騰而起。
他猝然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