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說,她一邊觀察許慕之的神色,見表姐不為所動,她咬咬牙,把手伸進被窩狠狠的掐了下自己,眼中登時蓄滿可憐巴巴的淚水,“表姐,你不愛我了,我今天差點死了,你也不肯陪我,這些年,終究是我錯付了,哇——我好命苦啊——我怎麼這麼命苦——”
她學三歲小孩哇哇大哭起來。
許慕之又氣又無奈,但自己的妹妹,總不能掐死吧,她內心長歎一聲,終是退步妥協:“好了,彆假哭了,陸先生若是願意留下,那就留下吧。”
穆思羽哭聲戛然而止,收得那叫一個快,轉而笑眯眯的看向陸令詞,“陸哥,你願意留下來陪我一晚上嗎?願意的吧?肯定願意的吧?”
陸令詞全程看完許慕之和她妹妹之間的相處,那種溫馨的畫麵是他不曾擁有過的,他淡淡垂下眉眼,須臾,緩緩掀眸,眉間的痣像是高山上的一抹白雪,脫俗出塵:“我願意。”
他直勾勾的看著許慕之說出這三字。
那一瞬間,許慕之詭異的聯想到結婚現場的我願意三個字。
她稍顯不自在的彆開目光:“那你跟我妹妹繼續聊,我下去拿東西。”
*
雖說允許了陸令詞留下,但也不可能讓他一個大男人留宿穆思羽的病房,所以聊完天後,他去隔壁空著的病房睡,許慕之則在穆思羽房間裡的陪床上睡。
卸完妝,敷完麵膜,許慕之一邊擦著護膚品,一邊用腳勾過凳子坐到妹妹麵前,秋後算賬:“穆思羽,對於今天的一切,你有什麼想單獨對我說的嗎?”
穆思羽慫兮兮的馱下脊背,兩隻手摳過來摳過去,病房裡沒了陸令詞,她沒了靠山,說話都結巴了,“那個……表姐……我、我們還是明天再說……再說吧,我頭……突然……突然有點暈。”
“少給我找借口。”許慕之嚴厲的盯著她:“你現在長大了,是越來越不把我放眼裡了,親人就是這樣給你賣的?”
“我沒賣表姐!”穆思羽不服氣的反駁:“我也隻是想要有個人疼你寵你而已,我不想你什麼事都一個人扛著,我隻是心疼你!”
說完,穆思羽這次是發自內心的紅了眼眶。
許慕之一怔,語氣緩和許多:“我沒你想的那麼可憐,我不需要人疼。”
“哪有人不需要疼的,我不信表姐你沒有覺得累,沒有覺得需要一個肩膀依靠的時候!”
許慕之唇瓣微動,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又吞了回去。
穆思羽見此,立即順杆子往上爬:“看吧,被我說中了吧!”
緊接著,她很會的勾起一抹可愛的笑,伸出手去勾住許慕之的,撒嬌的搖晃,“表姐,你就彆生我氣了,我也不是什麼人都撮合的好吧,我還不是看這位陸哥跟你很般配嗎,你就嘗試著跟人家當個朋友唄。你知道這位陸哥多正直嗎?你去給我買零食的時候,我還說把你微信推給他,結果你猜怎麼著,他竟然拒絕我了,還說你不加他肯定是有你的理由,他會用自己的方式讓你主動加他!表姐,你聽聽,聽聽!這多好的男人啊!就是在學校裡都難找到了!”
許慕之驚訝,“他沒問你要我的聯係方式?”
“何止是沒要啊,是我主動給,人家都拒絕了。”穆思羽嘖嘖搖頭,“我真的第一次遇到這種人,一般來說,不都是主動問的嗎?”
許慕之內心泛起波瀾,她沒想到陸令詞會這樣紳士,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明明他有時候也會逗弄一下她啊。
這一刻,許慕之自己都沒發現她第一次對一個男人感興趣了。
翌日一早,醫生過來查房,許慕之等在一邊看妹妹沒什麼問題後,拎起包準備去上班。
隔壁房的陸令詞踱步過來,昨晚他家的管家給他送了換洗衣物,今天的他換上了一套純黑色的定製款西裝,雙腿包裹在剪裁得體的西褲下,又直又長,收窄的勁腰與寬肩更是比例優越。
穆思羽眼冒桃心:“陸哥,你好帥啊!跟我表姐真是……”
一個眼刀子甩來,穆思羽及時改口:“跟我姐都是那麼的精英範兒!”
許慕之稍微滿意的緩和視線:“好了,我們要去上班了,你自己在醫院好好休息,下班後我再來看你。”
“OKOK,哥哥姐姐快去上班吧,妹妹我啊,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穆思羽俏皮的雙手比OK。
“看你這樣,今天就能出院了。”許慕之說完這句,乾練的轉身往外走,路過陸令詞,她比個請,“陸先生,我們走吧。”
陸令詞頷首:“好。”
他回頭跟穆思羽道了聲彆。
穆思羽趁許慕之不注意,指了指她後背,然後大拇指對折,彎動幾下。
這手勢的意思明眼人一看就懂。
陸令詞輕輕笑了笑。
許慕之銳利的回眸盯緊穆思羽,她立即抬起手揮動告彆:“表姐,你慢走啊。”
許慕之淡淡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陸令詞,轉身出去。高跟鞋踩在地上,鏗鏘有力。
她今天穿的是一條翻領的黑裙,領口稍低卻又不會走光,反而展示出她漂亮精致的鎖骨和天鵝頸,微卷的長發隨意散在肩上,每走一步,烏黑秀發會像波浪般晃動,氣勢破人,冷豔矜傲。
走廊裡的病人、護士頻頻側目看她,轉瞬又看到她身後跟著的清貴男人,滿臉羨慕。
果然美女都是和帥哥在一起的。
到了電梯麵前,許慕之伸手去按,一隻修長的手先越過她按下按鈕,音色低磁:“我來。”
許慕之偏頭看著高她半個頭的男人:“謝謝。”
陸令詞:“不客氣,我的榮幸。”
許慕之表情一頓,收回視線盯著緊閉的電梯門。
他對哪個女孩子都這樣嗎?
心裡無意識的滑過好奇心。
電梯門打開,她先一步邁進去。
陸令詞隨後,又是他按的關閉鍵。
來接許慕之上班的轎車在看到她從住院部出來後,緩緩滑行過去,副駕的保鏢推開門欲下來幫許慕之拉車門,但陸令詞幫他做了。
跟上次去他家時一樣的動作,大手遮在門框上,以免撞到,“許小姐,請。”
許慕之斂了斂眸,看向陸令詞,清冷道:“多謝,陸先生以後其實不必這樣。”
“舉手之勞而已,許小姐不必掛懷。”陸令詞淺淺揚唇,一縷晨陽恰好落在他眉間,襯得那點痣風華無雙。
許慕之錯開視線,想起什麼,左右看了看,“陸先生,你的車呢?”
“我沒讓司機來接,這裡去我公司不算遠,我打個車或者坐地鐵過去就行。”
許慕之遲疑一瞬,到底吞回嗓子眼裡的邀請,疏離道:“那陸先生隨意,我先走了。”
“好,再會。”陸令詞為她關上車門。
許慕之狠心吩咐司機開車,勞斯萊斯駛出去,後邊的筆挺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他還沒打算走,站在原地理了理袖口、領帶,又彎下腰,拍了拍褲管,不知是否是沾到灰,瞧起來,莫名有幾分孤獨和可憐。
許慕之從後擋風玻璃收回視線,閉上雙目,眉心輕蹙的吐出兩字:“停車。”
陸令詞餘光看到駛走的轎車停下,緩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