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弦:【江梟肄警惕性很高,記得通知家裡的人不要走漏風聲。暫時不回家,勿聯係,等我消息。】
撥回去,女電子音反複提示“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此號碼已被對方拉黑。手機啪的聲砸到桌麵,顧檠臉色難看至極。
二年前沒料到Gallop能東山再起,兩年後也沒料到事情朝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頭針紮似的疼,他往煙鬥裡塞煙絲。
手裡白色的海泡石煙鬥翻轉,娟秀的刻字,Seni seviyorum。
顧檠將煙絲全部倒出來,起身進收藏室取出限量二十五隻的Namiki蒔繪,白歐石楠木,18克拉金環,比手工製品的海泡石價值高太多。
他塞好煙絲,點燃,漆黑的眼睛在白霧裡失去了焦距。
想讓顧意弦回來並不是一件難事,隻需要告訴江梟肄,他現在身邊的女人是顧檠的妹妹,她隻是在和可惡的兄長賭氣才會叨擾。
多麼簡單的事,可心底對勝利的渴望,過去的回憶與人讓顧檠躊躇,他更無法容忍自己滿腦子都是——顧意弦會不會被江梟肄這種男人吸引,維納斯的誘惑他是否抵得過,會不會想要一吻芳澤甚至更多。
叩叩叩。
不合時宜的敲門聲打斷了思緒,顧檠斂去眼底的掙紮和迷惘,清淡道:“進。”
一個長相秀氣的少年躥到桌前,眨巴著狗狗眼問:“哥,我怎麼沒看到姐姐啊?”
·
江梟肄拎著酒和杯子,坐到對麵。
他換了套深棕色雙排扣的西裝,毛呢和絲綢混料,沒係領帶,看起來比剛剛休閒也多了些雅痞氣。
顧意弦掃了眼,暫時沒看出來什麼牌子,不知道為什麼他對西裝情有獨鐘,她現在身上這套小香,兩人坐一塊簡直像在商務談判。
他抬起酒瓶倒了滿滿一杯。
琥珀色玻璃方瓶,慕赫20,蘇格蘭威士忌。
在巷子那會兒倒是沒說假話。
“認識這酒?”江梟肄抬眸。
麵前來路不明的女人卷發吹乾了,蓬鬆柔亮,光澤的發尾連開衩都沒,皮膚細膩白皙,身上那套價值不菲的粗花呢小套裝,襯得她像朵被金錢溫養的玫瑰,大氣又嬌媚。
南楚一年一度的爭霸賽就在三天後,她的出現是巧合還是蓄意。
“我隻是覺得這顏色漂亮。”顧意弦低頭。
江梟肄用鐵夾拈起一塊冰在杯口慢慢磨圈,融化的水從玻璃壁往下流。
“要來一杯麼。”
“不了,這度數太高。”顧意弦無語地抬頭,才發現江梟肄一直盯著自己,暖黃的光拓進瞳孔,虹膜變成橄欖色讓他像條冷血的蝰蛇,她莫名緊張起來,纖長的睫毛不自覺撲簌幾下。
冰塊“哐”的聲掉在威士忌。
心跳一迸停止。
這人戒備心太重隨時都在試探,她飛速思考方才哪句話讓他起了疑心。
江梟肄拎著杯口晃了幾下,抬頜,動作不拘著,唇全張開卡在杯口,金黃色的液體儘數灌進去,再隨著滑動的喉結入腹。利落的一飲而儘莫名有種粗獷的性感。
接著,他又為自己斟了半杯,沒喝,脊背往後靠,半張臉都陷在陰影裡。
顧意弦不敢再看他,拿起水壺倒了杯水,小口抿著。
卡座右側有兩扇窗,百葉簾拉了一半,外麵的暴雨還在下,車內的氣氛安靜,又有種意味不明的膠濁。
江梟肄眼皮稍稍抬起一層,低磁的嗓音打破了沉寂,“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這反而讓顧意弦懸著的心落到實處,接下來就可以按照設計的步驟往下走。
“萬小弦。”她笑著說:“千千萬萬的萬,大小的小,弓玄、弦。”
“嗯。”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旋著杯口,示意繼續說下去。
顧意弦麵不改色,“我原來在瑪麗亞孤兒院,後來被南楚一戶人家領養,他們起初對我很好,其實收養我彆有目的,不止如此還虐待我。”
真假參半混淆視聽,瑪麗亞孤兒院是真,至於領養,顧檠當年收養她的時候還沒十八歲,假證明很容易搞定。
一切靠聽者自行分辨了。
江梟肄精準挑出無法被證實的一條,“什麼目的。”
他凝視著她,墨綠瞳色像片倒映綠波碧天的海,莫名看起來深情。
顧意弦掐了把大腿,盈起淚光,“逼我用自己的臉和身體為他們賺錢,所以我不想再回去了。”
回到Gallop就禁止賣.淫與情.色交易是為了作秀贏得好名聲還是其他,她就是故意捏造這樣的身世想來探他的底。
江梟肄神色淡淡,扔出一句直白的話,“你是妓.女?”
“......”
顧意弦的表情滯住,賣力的演戲如一拳打在棉花,白費心思。
默了幾秒,她咽不下那口氣,不避讓地回望。
把皮球推回去,答案交給提問者回答,具體對策再從他話裡分析,如果鄙視看輕,可以借此反將博取同情心。
再者承認或否認並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影響,遲疑的理由,萬一江梟肄是那種人對自己圖謀不軌,太得不償失。
少頃。
“抱歉。”江梟肄嘴上道歉,心裡沒有因愧疚產生的情緒。在他眼裡妓.女有被生活所迫也有主動出賣肉.體,利用自己不偷不搶,無非都是價值互換與任何職業一樣不分貴賤。
但這行業裡卻是腐爛發臭的存在,而任何城市都有這樣的角落。
桌麵金屬煙盒裡麵空空如也,他從座位後的儲物格裡拿出套卷煙用的裝備,慢條斯理地抽出一張半透明的方形紙,食指屈起抵住白色濾嘴壓在前端,不冷不熱地說:“我是個商人,隻看重投入與回報率,淺顯點就是唯利是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