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某些熟悉的記憶蘇醒,她腦海有那麼一瞬的混沌。
前世對此事最深的印象,便是太久了。
腦子迷迷糊糊便想起蕭幼然的話,那事難道真有區彆,謝雲初沒有過彆的男人,自然無從分辨,月紗隨著她迷離的視線在翻騰,興許是分了神,倒也不覺得痛了,不知不覺鬆了他的衣襟。
王書淮察覺到妻子的反應,微微抿了抿唇加快了些進程。
謝雲初過去從來不敢在這個時候看他,她靦腆羞怯,有時拽著他衣襟惹些憐惜,有時雙手試圖慢慢去攀他,圈上沒多久又滑了下來,總歸羞於表達自己的感受。
她忽然偏了偏視線,那張臉逆著光,瞧不清,唯有繃緊的下頜在眼前晃,線條利落又富有張力,能感受到不同以往的鋒銳,四肢五骸深處被催出一種想離他近一些更近一些的念頭,謝雲初稍稍動了下。
王書淮猛地一頓,下意識想開口,又深深抿嘴,用眼神去詢問。
謝雲初感覺黑暗中有一雙眸凝視著她,她不管了,調整了下位置,然後攬了攬垂在他腰身的係帶,將他腰身往下拉了拉,隨後將臉偏向另一側,又羞又窘。
從王書淮的角度能看到那張俏生生的臉,麵頰嵌著紅暈,並未化開。
他心忽然軟了些,動作卻更利了些。
謝雲初纖指微微一顫,深吸了一口氣。
她好像有些明白蕭幼然的話了....原來是這樣...前世這樣的經曆被歲月塵封,她性子端莊從不去想這些,是不是有過她不知道,但這一世破開那些繁文縟節條條框框,人也跟著鮮活了,更多的時候會去在意自己的感受。
人要取悅自己。
眉目慢慢舒展開,有那麼一下她差點呼吸不過來,待喘過氣她看向那個男人。
汗水罩在他乾淨的鬢角,也不知是相貌過於清雋,抑或是那身清越氣質不染凡塵,哪怕在做這事時,依然風姿清絕,不可褻瀆。
那張臉倒真是無可挑剔。
察覺到謝雲初的視線,王書淮垂下眸來,謝雲初閃躲不及,
四目相對。
這是從未有過的事。
有潺潺聲傳來,兩個人都愣了下,視線慌亂交錯開。
謝雲初恨不得尋個地縫鑽進去,人在他懷裡,無計可施,最後乾脆將半解的羅衫罩在麵頰,上方傳來男人極輕的哼聲,不知是笑還是什麼,謝雲初不敢看也懶得看。
再後來,那張臉慢慢從輕紗下舒展開,雪白的脖頸長長仰著,大口大口呼吸著氣,嬌靨的紅暈被徹底染開。
這是王書淮第一次看到妻子毫不掩飾流露出另外一種美,幽深的目光一瞬間被攫取.....
月色正濃,郎朗舒風徐徐灌入,謝雲初癱在床榻不動,薄衾覆在她起伏的身子,她把臉埋在濃發裡,羞恥又暗有一種釋放的快活。
王書淮先下了床,輕輕將腰封一絲不苟重新係上,垂目看著妻子。
顯然,這是一場還算愉悅的交流。
“我先去沐浴。”他溫聲交待,嗓音殘著一絲暗啞,似開過弓後的弦音。
謝雲初悶悶嗯了一聲,待浴室傳來水聲,她方才懶洋洋起床,這時林嬤嬤忍著笑進來伺候,謝雲初瞪了她一眼,林嬤嬤笑意更深,方才動靜鬨得那樣大,可見小夫妻磨合不錯,先殷勤地服侍她起身,等她去另一間浴室,便利落換了床褥,將屋子收拾乾淨。
片刻後,二人不約而同躺在床上,這會兒謝雲初累極了,倒頭就睡。
王書淮聞著帳內殘餘的糜豔,看了一眼睡得不省人事的妻子,默默閉上眼。
次日醒,王書淮沒有驚動謝雲初。
他已習慣謝雲初不伺候他晨起,昨晚那一場歡愉化解了心裡那些微不足道的疑惑。
照常先去晨練,隨後回到書房換衣裳,這個空檔,侍衛遞來幾分信,暗衛荀仲已抵達餘杭,正在查劉萇的案子,公務紛至遝來,王書淮很快將那一抹偷閒拋諸腦後。
出門前,明貴一麵擰著錦盒跟上,一麵多嘴問道,
“爺,您今夜還去後院吧?若是如此,衣物書冊小的便不必拿回來了。”
娶了媳婦的明貴曉得,男人嘛一旦沾染上了,便是食髓知味。
王書淮聞言嘴角微不可見地抽了下,皺著眉看了一眼前方門庭,淡聲吩咐,“我今晚留宿衙門。”
*
寧和堂,天蒙蒙亮,薑氏便輕輕推醒身側的丈夫,
“快些醒,父親昨夜回了府,還沒叫你去問話呢,今個兒各房定去給他老人家請安,你小心起遲了。”
國公爺每月初一十五均會出宮一趟,昨夜十五回了王家,打算住兩日再入宮。
二老爺王壽不情不願睜開了眼,昏懵地看著漆黑窗外怎麼都不想動,“你說老爺子年過六十了,身子骨怎麼還這麼健朗,就不能起晚些嗎?”
國公爺年輕時文武雙全,也曾帶兵上過戰場,這麼多年過去,日日晨起總要耍一陣長矛。
薑氏看著丈夫大腹便便的模樣,目露嫌棄,“你以為人人是你,你看那大老爺,他比你還大半歲,如今瞧起來還有年輕時的風采。”
大老爺王賓本姓段,後在長公主的授意下改姓王,長袖善舞,儀表堂堂,如今在鴻臚寺當值,負責接待外國來使。
二老爺聞言頓時不高興了,扭頭睨著妻子,“你什麼意思,你拿我跟旁人比?”
二老爺最不喜鳩占鵲巢的大老爺王賓,在他看來王賓甚是沒有骨氣,換他寧可死也不會改姓認彆人為爹。
薑氏曉得觸了丈夫逆鱗,捏著發梢柔情一笑,“行啦,我又不嫌你,快些起來穿戴。”
二老爺在她催促下意興闌珊換了衣裳,待夫妻二人準備妥當,便見兒子媳婦與方歸家不久的小女兒在廊廡等候。
平日三小姐王書儀便與謝雲初最是要好,今日清晨一露麵便挽著謝雲初說笑,謝雲初想起前世這小姑子也不曾替她說半句公道話,借著抱孩子的空隙將她的手腕給躲開,不冷不熱應付著。
王書儀有些心大,一時還沒察覺嫂嫂的不對,滔滔不絕講她這次去外祖家的見聞。
東邊天際方露出一絲魚肚白,時辰還早得很,二老爺抖了抖衣袖,掃了一眼晚輩們,不見王書淮,頓時頗為掃興,每每王書淮在,便能替他擋一擋老爺子的怒火,今日不在,二老爺犯愁,
“書淮呢?”
謝雲初垂首答道,“回公爹的話,二爺說是有急事一早去了衙門,他已親自去給祖父告了罪。”
二老爺無話可說,意興索然領著一家子前往清暉殿。
二房已經算早的,結果到清暉殿前時,長房和三房已經到了,隻剩下老四還不見蹤影。
大老爺王賓瞧見二老爺立即笑吟吟打招呼,
“二弟這是起遲了麼?怎麼瞧著興致不高?”
二老爺聽著他這綿裡藏針的話便生鄙夷,不冷不淡回道,“兄長說笑,上回父親急急趕回府原來是為了母親身子的事發愁,我一直惦記在心,方才吩咐淮哥兒媳婦再做些補血膏,送進宮去,母親勞苦功高,可不要熬壞了身子,”
隨後打量大老爺幾眼,話鋒一轉,“怎麼?兄長麵帶紅光,莫不是有什麼喜事?”
他這個繼子尚且關心長公主,大老爺身為親生兒子沒把母親放在心上,可見不孝順。
大老爺有些牙疼,暗想那老二媳婦可真爭氣,連著王壽在宮裡也得了麵子,偏生他家裡那些小兔崽子們沒個頂用的,心裡埋怨,麵上卻不顯,笑道,
“淮哥兒媳婦有功,我替母親感激她。”
四兩撥千斤把話題揭過去。
三老爺王章一身月白廣袖寬衫,負手立在廊蕪下,端得是風姿磊落,儒雅巋然,他一向以國公爺與長公主嫡子自居,既看不起同母異父的長兄阿諛奉承,也瞧不上同父異母的二兄懦弱無能,隻等世子身份定下來,他便可高枕無憂。
大老爺王賓與二老爺王壽同時瞧一眼道貌岸然的三弟,默契地閉了嘴。
不一會,四老爺王典姍姍來遲,瞧見三位兄長在上,一一客氣打招呼,既不冷落了老大老二,也不會刻意奉承老三,他是幺子,平日最得長公主寵愛,無需繼承家業,將來長公主仙逝也定會給他一筆不菲的家產,故而他最是悠閒自在。
上頭四位神仙打架,底下晚輩大氣不敢出,唯有各家抱來的孩子時不時哭啼幾句。
少頃,殿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