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秋在這堆胡思亂想裡衝他點點頭。
“哪本?”男生問。
誒……
這是要幫忙找的意思?
逢秋不確定嘴角會不會也管不住自動自覺往上揚,也不好意思繼續盯著他看,就把視線又移向書架,繼而才小聲回他:“《底牌》。”
他聲音也輕:“還是阿加莎?”
雖然是因為身在圖書館這樣的特定場景,但彼此聲音壓得這樣輕,輕到隻夠彼此聽見。
還是有種,在講悄悄話的感覺。
心跳快得更厲害,逢秋摸摸耳朵:“是啊。”
餘光之中,瞥見男生似乎也在書架掃視了一圈。
“真沒有啊。”疑惑的語氣,“你確定在館?”
逢秋:“公眾號查了是有兩本在館的。”
“一定要看這本嗎?”他指指身前那一大排阿加莎,“其他的不行?”
當然不是。
她不把想看的書借回去,經常會碰上館藏內的幾本書全部借走的情況。
隻是,如果能讓他陪著她一起找書,雖然是有點自私的想法,但這本書就多了“一定要看”的意義。
“是順著寫作時間線在補的。”逢秋給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太想跳過。”
男生輕笑了聲。“強迫症啊。”
逢秋悄悄轉過頭。
分不清是心跳聲還是蟬鳴聲哪個更喧囂的夏日午後,時間仿佛被金澄澄的日光搖勻拉緩了。
於是棒球帽下的、男生那個淺淺的笑就這麼緩緩地、長長地定格在了逢秋心裡。
那本《底牌》最終還是被他找到了。
不知被哪個沒公德心的給橫放在了高層,書脊對向另一側,要不是他個子高,還真不一定能被發現。
稍顯陳舊泛黃的書籍被握在冷玉般的手中,朝自己遞過來。
“是這本吧?”
逢秋嘴角的弧度再壓不住,也不必再藏:“是這本,謝謝啊。”
“順手的事。”男生手伸到她眼前——
逢秋呼吸輕輕一滯。
然後看著他抽出就在眼前不遠的那本《ABC謀殺案》,轉身走向上周那張書桌,拉開上周那張靠椅,懶洋洋坐下。
逢秋在原地停了兩秒。
走過去在上周原位落座時,心虛感就像煮沸的水,仍咕嘟嘟不停冒泡。
“本來這就是我常坐的位置”的念頭,在撞上“你就是想坐得離他近一點”的想法時,總顯得不夠理直氣壯。
但坐得近一點的後果就是看書依舊沒法專注。
逢秋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
雖然周六下午的休息時間可以用來肆意浪費,但老偷偷看人家也實在不像話不合適。
逢秋索性拿了筆和便簽本出來,一邊看一邊列出場人物和線索,看書效果總算比之前好上不少。
中途視線不經意望過去時,看見男生單生撐著下巴,靜靜垂眸看書的模樣時,好不容易專注在書上的神思又像驀然遇見了陡坡,不受控地滑到了胡思亂想的方向。
比如會突然開始後悔小時候學的一堆亂七八糟的特長裡怎麼就沒包括畫畫。
不然就算不敢偷拍他正麵照,起碼也能畫下來。
時間就被這麼胡亂消耗掉的,等提醒要關門的催促聲響起,逢秋才發現下午又沒能看多少書,但比起前幾周已經好上不少。
同樣比前幾周好的是,再借著放書的機會跟他搭話時,逢秋也不會再像之前那樣緊張到想好的話題都卡殼了。
腿長的那位依舊比她快上一步。
他在裡,她偏外。
逢秋偏頭去看他拿在手裡正要放回去的書:“看完沒有?”
“還沒有。”
逢秋低頭把自己那本《底牌》也放回原位,語氣儘量也放得隨意:“那下周六不是還得再過來?”
男生“嗯”了聲,語氣也隨意。
“反正暑假也沒什麼事。”
逢秋在心裡輕輕鬆了口氣,心情也跟著輕快起來,偏頭去看他:“要不我給你劇透一下?”
“誒?劇透就不用了吧。”
傍晚的日光已經從窗格中退去。
高大的梧桐樹在風裡翻湧出綠色的浪,和拉長了永不止歇的蟬鳴一起奏響夏日最生機勃勃的曲調。
放好書的男生笑著轉頭。
“我還是喜歡更驚喜、更有期待感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