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沉默後,非寂淡聲問:“她又乾什麼了?”
“吃飯,睡覺,表達對您的思念。”狸奴聲音沙啞,眼皮沉得隨時要睡過去。
非寂:“……”
“先前派出去的人已經回來了,舍迦母親的確是凡人醫修,先前還在宮裡服侍過聖者一段時日,她有一個妹妹也是醫修,但一千年前出門遊曆至今未歸,也不知她有沒有成親生子。”狸奴皺眉道。
非寂指尖輕點膝蓋:“也就是說,仍無法證實她的身份。”
“是。”狸奴的腦袋漸漸低了下去。
“除了你說的那些,她還做什麼了?”非寂突然問。
狸奴茫然抬頭:“……嗯?”
非寂:“……”
“啊做什麼……也沒做什麼,馬上就要廟祭了,他們正在忙著刻錄玉簡,不過隻有舍迦一人乾活,她什麼都沒做,”狸奴說完頓了頓,想起帝君曾經警告過他,做事時不可太意氣用事,於是不情願地為流景說話,
“之前敲銅片的活兒她做得很認真,也十分勤快,這次沒做,估計是因為刻錄玉簡要用靈力,她怕識海崩裂才沒做,否則也不會日日說什麼,‘要是能幫帝君就好了’之類的話。”
非寂抬眸:“她是這麼說的?”
“是,說過不止一次。”
非寂若有所思。
“帝君,卑職盯了幾日,雖然還是不能確定她的身份,可也沒看到任何可疑之處,可要繼續加派人手盯著,看她何時露出破綻?”狸奴猶豫著問。
非寂不語,抬手扣住桌上小巧的香爐一轉,當即有一隻藍腹黑翅的肉呼呼小蟲爬了出來,親昵地蹭著他的手指。
狸奴看到小蟲麵露驚訝:“千裡追蹤蠱?”
“今日起撤回所有人,”非寂垂著眼眸,任由小蟲子在指尖磨蹭,“她已經發現你,再盯著也是無用。”
狸奴愣住:“怎麼可能,卑職明明萬分小心,絕不該露出破綻……”
話沒說完,他便想起流景和舍迦這陣子種種誇張言行,仿佛在對某個不存在的人表忠心,頓時一口氣梗在脖子裡。
“她不算蠢笨,即便你沒露出破綻,也能猜出自己撞破機密、本座會派人盯著她,所以這段時日表現出的乖順,不過是做戲罷了。”非寂神色淡定。
狸奴頓了頓:“那接下來該怎麼辦?”
盯著無用,不盯著又怕她脫離掌控,可真是左右為難。
非寂輕撣小蟲,小蟲立刻振翅飛向屋頂,藏在了房梁之上。
“今日起,流景來無妄閣服侍,本座親自看著,”非寂神色不明,“若是狐狸,早晚會露出尾巴。”
狸奴沉聲答應,扭頭就解除了對流景的所有監視。
“咦?”流景不解抬頭,看向院外伸進來的樹葉。
舍迦打個哈欠:“怎麼了?”
“沒事。”流景笑笑,喝了一口茶,“還差多少?”
“……十之六七都沒錄呢,時間隻剩三天了,橫豎都做不完,不如放棄吧。”舍迦生無可戀地躺平在地上。
流景用腳尖踢了踢他:“彆呀,再努力一把。”
“不乾了,說什麼都不乾了,”舍迦破罐子破摔,“殺了我吧!”
話音未落,院門突然被撞開,狸奴頂著濃重的黑眼圈走了進來。
“……不會真是來殺我的吧?”舍迦目瞪口呆。
流景殷勤相迎:“可是帝君情毒犯了?”
狸奴想到這兩人對自己的愚弄,語氣惡劣:“你很希望帝君有事?”
“怎麼會,我擔心帝君呢。”流景一臉和善。
狸奴冷笑一聲:“今日起,你去帝君身邊服侍,不必再做雜役了。”
流景眼底閃過一絲訝然。
舍迦有氣無力地招招手:“狸奴大人,是不是搞錯了,日夜不休的人是我,怎麼卻是她升官了?”
“給你一刻鐘收拾東西。”狸奴困得要死,隻想儘快把差事辦完,撂下一句話就扭頭走了。
舍迦眼巴巴地看著他離去,這才扭頭看向流景:“帝君為什麼突然召你過去?”
“想我了吧。”流景隨口道。
舍迦:“……”
“不好意思,你忙活這麼久,好像白忙活了。”流景故作惋惜。
舍迦斜了她一眼:“去了無妄閣記得幫我把刻錄玉簡的活兒給推了。”
“放心吧,我會的,”流景大方答應,“即刻起你不必再做了,我會幫你把活兒甩出去。”
舍迦高興了,隨即又有些不舍:“您可千萬多保重,去了無妄閣之後少胡說八道,見色起意的事也少做,不然惹帝君震怒,我可救不了你。”
“……也沒指望你救,”流景伸了伸懶腰,想了一下又道,“小院已經無人監視,你日後可以自在些,但也彆太放肆。”
舍迦眼睛一亮:“所以帝君不懷疑你了?”
“誰知道呢,走一步算一步吧,”流景揚唇,心情挺好,“貼身侍女,聽起來還不錯。”
舍迦盯著她看了許久,突然跑回屋裡拿了個小瓷瓶過來。
流景隻是隨意一瞥,就能感覺到裡頭蘊含的靈氣,頓時來興趣了:“什麼好東西?”
“凝脂膏,我們兔族的聖物,”舍迦塞到她手裡,“你拿著這個,若是太難受了就塗一塗。”
流景難得聽不懂他的話。
“貼身侍女,朝夕相對,他身上還有情毒,您可千萬要保重啊,”舍迦歎了聲氣,憂心忡忡,“畢竟帝君有兩根呢。”
流景:“……”把這事兒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