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知道那賣藥的家住哪兒啊,那天隻是在街上偶遇到罷了!”周青林無奈的搖著頭,他覺得從明天開始,他得剪幾根參須煮點參湯備著才行,不然誰吃得消眼前這個唐僧啊。
自那天後,整個曉金村的人都在談論周青林救人的事,大家都說那天要是沒有他的出手,那張老實肯定就懸了。
且他給張老實用的雲南白藥,也被村裡人傳的神乎其神,有說那肯定是周富貴家傳男不傳女的祖傳秘藥。也有老一輩的族人說,那藥定是周大有當年跑商時,去外番人那裡買來的,恐怕得好幾十兩銀子吧。
更有甚者,居然說那就是能立竿見影藥到病除的神藥,不管得多嚴重的病,隻要病人還有一口氣在,服下此藥後就立馬能生龍活虎起來。
劉大夫雖不信世上有這種神藥,但是那天的凶險他卻是一清二楚的,也明白,如果沒有周青林的止血藥,那張老實定難捱過來。劉大夫自小跟著師父學醫,如今自己從醫也有十幾載了,他奇怪,自己怎麼就從沒聽說過這種見效神速的止血好藥呢。是以,當天他就急匆匆的來周青林這邊打聽起藥來。
周青林能有什麼辦法,他總不可能和劉大夫實說這藥的來曆吧。於是隻能含糊的推說,是自己去鎮上的時候,從一遊方郎中手裡買的,且這藥他都給張老實用了,自己手頭已經沒有了。當時他還覺得自己挺機靈來著,還想著以後不管誰來問,他都這樣回答好了。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劉大夫第二日就搭著牛車,去鎮上找那遊方郎中去了,且每次灰頭土臉回村的第一件事,就是往他家來,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的讓他描述那個郎中的長相。
天爺哦!本來就是瞎掰出來的人兒,他哪知道長啥樣啊!
周青林覺得自己離歐陽鋒隻差幾口氣的距離了。
此時的劉大夫正斜挎著個大布袋,棕褐色的棉袍上滿是灰塵,腦袋上的頭發經過寒風一天的洗禮,就跟個雞窩似的。原先下巴那一簇順滑光亮的山羊胡,此時也沾滿了灰,整個人就跟霜打過的老茄子,蔫蔫耷耷的。
瞅他這氣喘籲籲的模樣,怕又是一下牛車就找過來了吧。
看著劉大夫手裡的拐棍,周青林總覺得少了什麼,對對對,少了一個缺了口的碗,不然這就是妥妥的丐幫第十八代長老,洪七公的造型啊。
哎呦喂!他他他這是造的什麼孽喲,原本好好一個油光水滑的人,如今都被他給坑成啥樣了,周青林內疚的不忍直視。
可他也無辜啊,他總得給自己那藥找個出處才是,總不可能救了人還要把自己往上搭吧。
他哪知道眼前這憨貨這麼認死理啊,這都第幾天了?等等,讓他數數,一、二、三……對對對,第七天,這憨憨傻愣愣地往鎮上跑了七天了啊!
說是去找那遊方郎中買藥,隨口瞎謅的人,他能找到才有鬼呢。於是這幾天,每天鬥誌昂揚出門,灰頭土臉歸村的劉大夫必會先到村西頭報到一番,把他今天具體到了哪裡,碰到什麼樣的人,和周青林一一彙報一遍。
然後又詢問一番那遊方郎中的長相,怕周青林記差了,還再三讓他好好回憶回憶,不要遺漏雲雲。
最後在周青林不耐的眼神裡意猶未儘的回家了,接著第二天重振士氣,再卷土重來。
碰到這樣一根筋的實誠人,周青林罵也不是,趕也不忍,心中的鬱悶可想而知。娘的!這都叫什麼事啊。
說來還是自己的錯,什麼理由不好找,偏偏說了這麼一個。
都說一個謊言需要用無數個謊言去描補,看著劉大夫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周青林麵不改色心不跳的說道:“買那藥才花了一百文,你說哪有神藥賣這麼便宜的,我早說了,定是那日你給他治療在先,他方能止血的,我那藥粉隻不過是多此一舉罷了。”
摸了摸自己堪比城牆的麵皮,周青林繼續說道:“所以那張老實會痊愈完全是你的功勞,與我可無一點關係。”
說著,周青林長歎:“劉大夫不愧醫術精湛,堪比華佗在世啊!”。
劉大夫:“……”我我我啥時候有那麼能耐了?我自己咋不知道?
看到劉唐僧離開時那一步三回頭的小媳婦模樣,周青林長籲了一口氣,唉,今天的忽悠任務總算完成了,去去去,做飯去做飯去,他家閨女都說爹爹做的手拉麵最好吃呢,今天他再給她們露一手,嘿嘿!
其實周青林心裡也正煩著事呢,這幾天他腦袋裡一直在回想劉氏說的那些話,那天聽了張老實受傷的事後,劉氏唏噓之餘,就和他說起了張老實家裡的事來。
原來今年年初張老實的寡娘就大病了一場,去鎮裡請醫問藥也久不見效,當時差點人就沒了,為了帶老娘再去縣裡瞧瞧,張老實把家裡僅剩的幾畝地賣了,這才堪堪把他老娘的命給救了回來。
如今張老實又遇上了這樣的事,唉,這可真是禍不單行啊。
要說這張老實的家境原先也是不差的,當年他爺活著的時候,家裡曾在鎮上開過飯館的,那時可積攢了不少家底。他爺死後,家裡的一切就交到了張老實的爹手上,哪知他爹卻是個不事生產的,每天隻守著家裡的老本過日子,不懂開源節流,多年下來,吃的吃賣的賣,臨了還得了一場費錢的癆病,最後折騰的隻剩十來畝水田後才撒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