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他不想將蕭言暮就那樣糊裡糊塗的帶出去,他要帶她出去,一定是光明正大。
“夫人所言,不是個好法子。”沈溯搖頭,道:“這般逃出韓府,您日後連戶籍都沒有,怕是要做個黑戶,沒有村落會接納您,您沒有出身,連田地都不能購買,與流民無異。”
蕭言暮心裡驟然一沉:“你不願意幫我?”
“沈某願意幫您,隻是,不是這樣的法子。”沈溯抬起眼眸來,一雙琉璃色的桃花眼定定的望著蕭言暮的臉,他道:“韓大人移情彆戀,降妻為妾的事情,已是人儘皆知,蕭夫人不想堂堂正正的休掉韓大人,從韓府離開嗎?”
蕭言暮當然想!她做夢都想堂堂正正的走出去,她想挺直胸膛,踩在韓臨淵的臉上出去,她早就給韓臨淵寫過休書了,在她這裡,她早就將韓臨淵休了!可是這世道不認,韓臨淵不認!
她的怒罵聲傳不到韓府外,她的淒苦所有人都當看不見,權勢二字顛倒倫理,不辯黑白,韓臨淵硬將她關起來,硬逼著她將她降成了妾,逼著她隻能想辦法偷偷逃出去,像是個老鼠一樣見不得光,簡直讓人惡心!
而就在蕭言暮心緒激蕩的時候,她聽見沈溯開了口。
“沈某十五日後,會有一功,到時候,沈某以此向聖上請旨,替您討一紙休書,如何?”
蕭言暮驟然抬眸看過去,正看見坐在床榻邊的男人神色冷淡的望著她。
那樣驚世的話,叫他說的像是喝一碗水一樣容易。
“此事——可能,會很麻煩。”蕭言暮尚有些理智,略有些遲疑的說:“若是鬨大了,天下皆知,您為我...可能會影響您的名聲,而且,日後我出去了,難免韓臨淵會報複您。”
一個錦衣衛千戶,向聖上請旨,去從另一個官員的手中搶走他的正妻,怎麼聽都不是什麼好事。
但她確實能堂堂正正的從韓府出去了,因為所有的風險,輿論,仇恨,都落到沈溯身上去了,畢竟他才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去請旨的那個人。
隻為全她的體麵,給她一個站直脊梁的機會。
她一時間心頭都湧起些說不清的滋味兒來,這段時日間,心底裡的不平和怨恨都因為沈溯的話而稍微平緩了不少。
她想,她自己的親弟弟都做不到的事情,竟然有另一個人來願意為她做。
沈溯低低的“嗯”了一聲,麵上卻依舊是冷淡的模樣,他靠著床榻,聲線清冽道:“世上沒有白來的買賣,我今日既冒犯了蕭姑娘,就該給蕭姑娘一個交代,日後韓臨淵若要報複,也該由沈某來辦。”
“到時候蕭姑娘隻管出去,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想與誰成婚便與誰成婚,沈某絕不會叫韓大人再打擾到您。”
蕭言暮心口一緊,抱著被子,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沈溯。
沈溯是個極俊美的男人,一張臉活色生香,但是隻要他一開口,一做事,便叫人知道,他能有今天,靠的絕不是他的臉。
他坐在這,就透著一股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氣場。
像是一根定海神針,看起來就...很讓人能依靠。
怪不得這沈溯能將韓羨魚迷的不惜下藥,也要跟他滾做一處,這世間的男子各有各的醃臢,但像是沈溯這般頂天立地的,實屬少見。
興許有些人,天生便是有根骨的吧。
蕭言暮想,這位沈大人可真是個好人呢。
——
蕭言暮兩眼亮晶晶的望過來的時候,沈溯麵上沒什麼波動,心裡卻勝券在握的哼笑了一聲。
他已經摸透蕭言暮的性子了,這女人渾身上下的骨頭都硬的要命,不僅硬,還帶著刺兒,是個不妥協的人。
她像是這淺香院裡養的梅,清高不折,寧可枝頭抱香死,不曾流落北風中,可以吃糠咽菜,可以貧寒生活,但受不了被人折辱。
韓臨淵這幾日的所作所為,已經快將她逼上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