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現自己現在的狀態有一點點糟糕。
她從來沒有對第二個人這樣過。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想優雅一點,在孟懷謙表示歉意時,她抹抹眼淚,哀痛而又堅強地說“沒事,這也不是你的錯”,她真的很想拿到這個人設跟劇本,可她做不到,她滿腔的怒氣需要發泄。
以前是梁潛。
不管她多麼的任性,梁潛都會包容。
現在梁潛不在了,她能找誰?難道她要每天對著父母家人還有朋友哭泣嗎,如果說這是一口井,她一個人呆在裡麵就好,她隻想大聲地對外麵關心她的人說一聲——爸爸媽媽、詩雨萌萌,你們不要擔心,不要下來,等著,我馬上就上來!
可現在孟懷謙這個死癟三站在井邊居高臨下地看她,道貌岸然,無比虛偽地問:“你還好嗎?”
……
不好意思了。
她就隻能對他發泄。
“……對不起。”孟懷謙艱澀地說。
池霜都想算算,這半個月以來,這個人都對她說了多少次對不起了。
搞不好他前麵二十多年加起來說的“對不起”都沒這回多。
孟懷謙確實說這三個字也越來越熟練,當然僅限於麵對池霜時。
他跟梁潛多年好友,梁家那些親戚在他麵前先揚後抑——先故作悲慟地大哭,悲梁潛三十都沒有就生死不明,後又擦擦眼淚,很誠懇地跟他說,這不是他的錯,還請他以及孟家都不要自責,他們不會怪他的。
對這樣的戲碼,他很難說出那三個字。
可池霜咬牙切齒地對他又哭又罵時,他的一顆心緊緊地被人揪住。
那是名為愧疚的繩子在勒他。
他甚至也願意出現在她麵前,他迫切地希望能聽到她的怒罵,仿佛這樣,他的心情會好過一點。但其實並沒有。
“我會繼續找阿潛,有了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孟懷謙低聲說,“隻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看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好不好?”
池霜冷冷地說:“我跟你之間能有什麼事可以商量?”
孟懷謙:“不會耽誤你很長的時間,是很重要的事。”
伸手不打笑臉人,孟懷謙這段時間也算是小心翼翼,池霜也知道,像他這樣的人平日裡有多忙,他說的應該是很重要的事。剛才罵了一通,她也累了,沒力氣再冷嘲熱諷,“孟懷謙,最好真的是很重要的事。”
“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池霜不耐煩地說:“最好速戰速決,我現在就有時間!”
彆跟什麼連續劇一樣,約見個麵商量事還得一兩個星期!
孟懷謙應道:“好,你覺得約在什麼地方見麵比較方便?”
有那麼一個瞬間,池霜覺得他像極了之前給她推銷各處房產的中介。
池霜也沒心情跟他約其他地方,說了餐廳的地址,出了口惡氣——讓他也來吸吸她店裡的甲醛。
掛了電話後,池霜的氣也消了,整個人頹靡得很,耷拉著腦袋坐在一邊。
她現在還是很難受。
明明出門時心情好了一點點的。
表姐見她情緒消沉,趕忙給她倒了杯水,試探著問道:“等下有客人來嗎?”
池霜搖搖頭,陰惻惻地說:“不是客人,是仇人。”
表姐:“……”
乾巴巴笑了兩聲後,她又問,“行,你仇人是叫孟懷謙嗎?孟子的孟,懷抱的懷,謙虛的謙?”
“問這個乾嘛?”
表姐心口一緊,“是奧朗集團的孟懷謙?”
“……姐!”
“哦莫哦莫——”表姐捂住胸口,心花怒放,看著池霜的眼神仿佛是散發著金光的財神爺,“霜寶,我就知道,打小我就看出來了,你這個人絕對前途不可限量,我的霜,以後姐就跟著你混了!”
梁潛走了。
但是!
有一個比梁潛更財大氣粗、人脈更廣還任勞任怨的冤大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