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回了?”分明一個字都沒有,連個標點符號都沒回。
陳時序關閉電腦,黑色的屏幕裡映照著他沉靜無波的臉。
“無話可說。”
“無言以對。”
“……”梁夢因一懵,“你怎麼…你怎麼…”
“在你的腳好之前,我隻會對你保持沉默。”陳時序邁開長腿,走出實驗室。
梁夢因懵了,看著他的背影急了:“陳時序!”
他聞聲轉神,斜覷站著不動的梁夢因:“不回家?準備在這裡繼續沒做完的實驗?”
語氣依然生硬,梁夢因若有所思地垂眸,視線定在自己的腳上,慢慢好像琢磨出了點不對勁。
陳時序在生氣?
氣她跑來圍觀他被表白?還是……
想了半晌,水潤的荔枝眼直勾勾地望向他。
“哥哥。”她眼尾微微下垂,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像淋了雨的小貓,聲線軟軟,“我腳崴了,走不動路。”
是任誰都不會拒絕的懇求。
可惜,陳時序是個例外。
“那你怎麼來的?”
梁夢因一噎,不知如何反駁,他的態度很強硬,似乎毫無回旋餘地。
嘟了嘟嘴,梁夢因隻好跟上他的腳步。她故意走得極慢,邁一步喘兩路步。可惜陳時序並不吃這套,他耐心很足,沒有任何不耐煩地等著她慢吞吞地烏龜挪。
一段短路,愣是被他們走了十分鐘。
上了車,一向話多的梁夢因,難得緘默不言。
對於陳時序不公平的沉默回複,梁夢因也試圖以沉默反抗。
轎車行至一半,銀光劃破黑沉的夜空,姍姍來遲的焦脆雷聲,暴雨傾灑。
梁夢因望著窗外,纖直緊致的頸骨微僵,揚出脆弱易碎的弧度。
她是不太喜歡這種天氣的,暴雨閃電總歸會讓人想到一些並不愉快的記憶。瘦削的肩背挺得筆直,呼吸也跟著緊繃。
車門打開的時候,她還在茫然發愣,溫熱遒勁的大手忽地掌住她的腕子。梁夢因掀開眼皮,眨了眨卷翹的眼睫,還未回神的時候,身體已經騰空,又安穩地落在他的肩上。
“手抓好。”比外麵的雨聲還要冷。
梁夢因乖順地伏在他的頸窩裡,抬眼就是他如雕刻般的側臉,不近人情的鋒利。
她長長地吸一口氣,柔膩的臉頰蹭了蹭他的側臉,低得幾乎做不到一點聲息的細呐,輕飄飄掉落他的耳中。
“哥哥。”來自梁夢因的求和。
陳時序眉眼都遮掩在一片陰翳之中,幽幽的聲線劃破短暫的靜謐。
“嗯。”
是陳時序的妥協。
又是一道轟鳴雷聲,梁夢因緩緩收回視線,耳邊依然是林皎的嘰嘰喳喳。
“以前你們倆可是天天恭恭敬敬的喊哥哥妹妹呢,現在有了更深層次的交流,怎麼反而生疏了呢。”
梁夢因講不出所以然,硬著頭皮胡扯:“我都離開四年了,當然和之前不一樣了。況且,我們也沒什麼深層次的交流,你彆亂說。”
“是嗎?都這麼不一樣了,他還會幫你。”林皎嘖嘖兩聲,“那你們倆這純潔的兄妹感情,可真是深厚呢。”
這話簡直聽不得一點。
恰時,門鈴聲起,拯救了梁夢因此時的尷尬。她連忙丟下手頭的蘋果,登登跑去開門。
西裝上印著店名logo的男人和她麵麵相覷,梁夢因低頭看向他手中的保溫箱,幾分懷疑:“外賣?”
配送員微笑點頭,將手中的保溫箱遞上:“您好,梁小姐,我是祥記專職配送員。您的訂單已經送達,祝您用餐愉快。”
梁夢因拎著重重的保溫箱還在不解,電話那端的林皎好奇問道:“祥記?祥記不是不送外賣的嗎?定位私房高端飲食,標榜非現做就失去了食物本身的意義,隻接受堂食,堂食還得預定個半年才排得上。”
“啊?”梁夢因愣了一下,“不是你給我點的?”
林皎也跟著發愣:“我自己去吃也要排隊預約的祥記,你覺得我叫的動他給你送外賣嗎?”
“啊……”
“我知道了!”林皎笑得不懷好意,“一定是你的……”
梁夢因果斷掛斷電話,隻要她掛得足夠快,就不必從林皎口中再聽到那四個字。
保溫箱放在餐桌上,梁夢因纖細手指捏著那張配送清單,上麵手寫的那個“陳”證實了她的猜想,密密的蘇麻蔓延到四肢。
又是一陣悶重的雷聲,梁夢因心臟也跟著重重一顫。咬了一口的蘋果還孤零零地躺在茶幾上,麵前是昂貴豐盛的私房菜。
指腹一遍遍撫過那個字,心跳一聲重過一聲。
良久,她再度拿起手機,黑名單唯一用戶被拉了出來。
刪刪減減,對話框隻剩一句“謝謝”。紅唇微翹,笑意漫起,再度刪除。
Sara:【哥哥的外賣,感動.jpg】
消息剛一發送,不等他回複,梁夢因再度將他拖進黑名單裡。
瑩白的麵頰浮起點點殷紅,她慢條斯理地拆開外賣,細密的睫毛忽閃。
還是叫哥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