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男人氣定神閒的聲音落在耳側:“給不出答案也沒關係,畢竟我們也隻是探討。”
嗓音低下去:“倘若你真的有答案,又怎麼會現在才回國呢?”
話音落,男人從身畔略過,焦灼的空氣跟著他的步子四散開來。
隻留,那抹冷香,夾了些淺淺的薄荷味。
是什麼時候,陳時序也喜歡上這種清涼的味道。明明隻是嗅覺上的刺激,卻順著鼻腔流向肺部,然後一直涼到身體各處。
是她習慣性塞給他的那些薄荷糖嗎?
還是成年後喝的第一杯薄荷金湯力?
又或者他衣服留存的薄荷味洗衣液?
……
“梁夢因。”已經走進客房的陳時序忽然轉過頭。
眼皮輕跳,慌亂一閃而過,她此時並不想和他繼續糾纏剛剛的話題。
還好,他說的並不是這個。
“天氣預報今晚雷點黃色預警。”
“嗯?”梁夢因沒緩過神。
耀眼的燈光下,他的麵容泛著冷調的輝色,一身家居服,也遮不住他完美比例的身形。他雙手抱胸,半靠在門前,視線遠遠地眺過來。
“耳塞在床邊左側的抽屜裡。”
眼睫猛地一顫,她挽起另一側的長發,再次遮住了另外半邊臉。
呼了口氣,梁夢因悶聲說:“我早就不怕了。”
“那就算我多心吧。”說著他便轉身準備進房。
“陳時序。”她忽然叫他名字。
男人悠悠轉身。
梁夢因咬了咬唇角,大腦裡那團亂麻尚且理不清楚,但下意識已經開始回嘴,受不了一點委屈的那股勁兒又出來作祟。
“既然擔心我害怕,你怎麼不說陪我睡呢?”
她揚著下巴,眉宇間也舒展開,纖腰薄背都拗著傲嬌勁兒。
梁夢因提了提唇角:“畢竟你以前也是這樣的。”
說得含糊不清。
但陳時序聽得明白。
那些算不清的舊賬,他們誰都沒有忘。
原以為會是一記絕殺重錘,卻仿佛打在了空氣中,連落地時都渺無聲息。
陳時序的表情平淡得仿佛那句話對他絲毫殺傷力也沒有,甚至讚同似地點了點頭。
他意味不明地撂下來一句:“梁夢因,你果然是饞我身子。”
……
梁夢因原以為會像上次那樣,被陳時序氣得半宿睡不著。
奇怪的是,她洗過澡後幾乎沾床就著。
熟悉的味道,讓她安神入眠。
回國後就不穩定的作息,讓她安穩地睡到了中午才悠悠轉醒。
昨天那件被鄭克新撕破的裙子,自然是不能穿了。梁夢因沒多想,就鑽進陳時序的衣帽間,隨手抽了件襯衣換上,衣長幾乎快到膝蓋,紮了個腰帶,全當穿了件襯衫裙。
這套操作,她有些太嫻熟了。
陳時序留了早餐給她,一直溫在烤箱裡,是梁夢因在廚房轉了一圈才發現的。
簡單的三明治,還有一杯牛奶,倒也符合他的喜好。
她收好東西,準備叫車離開的時候,才發現沙發上放了一個明黃色的盒子。
又是熟悉的牌子,是她一直喜歡的成衣奢侈品牌。
心念微轉,她便有了猜測。也不著急打車了,她重新坐在沙發上,饒有興致地拆開盒子。
一字肩黑色簡約長裙。
是她的尺碼。
沒有字條,沒有信息,隻等著她自己去搜尋。
不管是早餐,還是這件裙子。
梁夢因嗤笑一聲,有些人送個禮物,都這麼討人嫌。
懶得再換衣服了,梁夢因光明正大地帶走了來自陳時序的禮物,並順走了他的襯衣。
剛到家,昨天的一片狼藉,還沒等她收拾,門鈴忽然被按響。
知道她住處的人很少,有了昨晚鄭克新的前車之鑒,她這次格外小心。
“這是?”打開門,她狐疑地看著麵前的搬運工人。
“您好,您預定的廚具,餐具還有家電已經全部送達。稍等,會有工人上門替您安裝。”
梁夢因懵了:“什麼什麼?我沒有預定這些東西啊。”
“是梁小姐是吧?”
點頭。
“是五棟七零二嗎?”
點頭。
“那就沒錯了。”
一頭霧水的梁夢因穩坐在沙發上,看著家裡來來往往的送貨和安裝工人,不止置辦家裝,甚至將她的防盜門也一同換掉。最後還上門了一位保潔阿姨,將她把屋子裡裡外外全部打掃了一遍。
她像一個精致的擺件,安靜地坐著,圍觀著這一切。所有疑問在接到祁錚電話時,得到了解答。
祁錚:“梁小姐,您好,請問您這邊東西收到了嗎?已經安裝完畢了嗎?您這邊還需要什麼其他的東西嗎?”
三連問,梁夢因緩緩回神。
環視過如今煥然一新的房間,原來是出自陳時序之手。
也是,也隻會出自他手。
昨晚她強勢表明立場,隻在他家住一晚上。原本她以為他起碼會挽留一下,結果並沒有。
從早上到現在,他一條信息都沒有發過來。
甚至梁夢因都懷疑,昨晚真的有把他從黑名單拉回來嗎?
“梁小姐?”
再次看了一遍屋子,梁夢因肩骨放鬆,往後一仰,窩在舒服的沙發裡。
懶洋洋地回:“收到。完畢。不缺。”
她伸了個懶腰:“不過幫我轉告你們陳總——”
話音一頓。
“謝謝來自嘉馳總裁陳時序先生的友好關懷冤大頭套餐。”明眸眯起,笑意漸濃,“我就笑納了。”
祁錚掛斷電話的時候,感覺後背發涼,一回頭果然看到了那尊獻上“友好關懷”的大佛。
陳時序眼睛都沒抬,還盯著手裡的財務報表:“她說什麼?”
祁錚顫顫巍巍:“梁小姐說她笑納了。”
“前一句呢?”
祁錚刪除不友好字眼:“她說謝謝您。”
“謝謝我什麼?”
祁錚絞儘腦汁,委婉道:“感謝您無微不至的照顧,還有幾日以來無以言表的關懷。”
浸在文件中的男人終於抬起頭,冷淡的眉眼罕見地凝住。
滯了幾秒,他擺了擺手:“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