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過後,鎏月便帶著黃桃和緹莎,跟著杜婉仙一起走出了王府。
好幾日了,這還是第一次她在白日,從正門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杜婉仙帶著她坐上馬車上了街,隨後停在了街邊。
此處的視野不錯,幾名跟著出來的侍女在馬車四周守著,好些百姓也都在此等候張望著。
“鎏月姑娘,我雖想幫你,可也不願將自己牽扯進去,今日我不能放你走,望你能夠理解。”杜婉仙臉上略帶歉意地說道。
見狀,鎏月笑了笑:“無妨,我能明白的。”
未幾,街上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其中還伴隨著些許百姓的咒罵聲。
鎏月好奇地掀開簾子,便見不遠處抬著棺槨的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地走了過來,為首的馬上坐著一名年輕男子,瞧著神情很是奇怪。
“這是三皇子賀庭翊,也是當今唯一一個嫡出的皇子。”杜婉仙似是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看,解釋道。
聞言,鎏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轉頭繼續朝外張望。
原來,這便是那日想要她命的那個三皇子啊。
說著是今日要她陪葬,卻早早的將她帶去了刑場,當真可惡。
聽著百姓們的咒罵聲,鎏月皺了皺眉,中原的百姓都這麼討厭這個中原王的嗎?
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當棺槨路過時,還有些許百姓拿著爛菜葉子和臭雞蛋往上扔。
人群一陣騷動,惹得在最前麵的賀庭翊調轉馬頭拔刀相向。
刀刃上的寒光瑟瑟,那幾個鬨事的百姓這才安分下來。
而在棺槨的前方,她還看見了蕭嶼澈的身影。
男人就這般騎在一匹高大的黑馬上,臉上神情淡漠,對周遭的喧嘩沒有絲毫的反應。
亦如入世的閻羅,對人間百態毫不放在眼裡。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鎏月瞧見男人似乎往這邊看了一眼。
很快,抬著棺槨的隊伍穿過街角往城外走,而在那批隊伍的後麵,她看見了好些女子的身影,這其中甚至還有她所認識的人。
這是,前幾年被迫送來中原的苗疆女子。
可是她們為何會跟在棺槨後麵,還有一大堆士兵押送?
難不成這是,要為那個皇帝老兒陪葬的?
想到這裡,鎏月便覺得後背一涼,渾身上下就連指尖都覺得正透露出濃濃的寒意。
皇陵許是建在城外的,若真讓她們跟著出去,那必死無疑。
想清楚後,鎏月連忙跑下馬車,不顧杜婉仙的阻攔,邁腿就往抬著棺槨的那隊人馬奔去。
她身形小巧,從熙熙攘攘擠在街邊的百姓間靈活地穿過。
四名侍女對於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皆是一愣,隻有黃桃率先反應了過來,開始追趕。
這一切鎏月並不在意,很快她便離蕭嶼澈越來越近,可就在這時,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身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時……舟?”鎏月蹙著眉心,不是很確定地叫著他的名字。
來人微微頷首:“姑娘莫要再往前了,殿下吩咐過姑娘不可衝撞出靈隊伍。”
“可……”
“殿下說了,姑娘若是想救那些苗疆女子,天黑後便跟隨屬下前往城郊。”時舟打斷她,淡淡道。
鎏月神情明顯一滯。
“你……”怎會知曉我想說什麼?
她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黃桃便已追到了她的身邊。
“姑娘,您這樣奴婢沒法兒交代。”
見狀,鎏月眼睫微顫,轉頭愣愣地瞧著隊伍消失在視線中,良久才應了一聲好。
剩下的時間,鎏月壓根就沒有心思在帝京閒逛。
而經曆了方才的事情後,杜婉仙將她看得很緊,她也沒法去雲月坊。
直到天黑了下來,幾人才從茶肆離開。
杜婉仙徑直回了府,而鎏月則是將緹莎打發了回去,自己跟著黃桃出了城。
今夜風大,城外樹林那濃密的枝葉將月光隔絕,到處都黑漆漆的。
鎏月踩著腳下的雜草,跟著黃桃走了一會兒,心裡不由得發怵,黑暗中的樹乾和枝條就像是張牙舞爪的鬼魅一樣,使人有一種仿佛稍不注意便會被拖進濃濃深淵的感覺。
沒多久,她終於瞧見不遠處停著的一輛恢宏的馬車。
馬車靜靜地停在此處,四周無人,仿若荒廢許久一般。
待二人在馬車邊站定,黃桃才福身道:“殿下,鎏月姑娘到了。”
輿內並未傳來回音,隻有那骨骼分明修長的手指輕輕掀起了簾子。
霎時,輿內的燭光似是找到宣泄口一般爭先恐後地從那小窗口湧出,隨即又沒入黑暗沒了蹤影。
那暖黃色的光照在男人的一側臉上,使其的下頜線看起來更加清晰硬朗。
他隻是斜眼淡淡地瞥了鎏月一眼,薄唇輕啟:“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