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成懶覺,楚璃索性翻身起床,把堆了一周的衣服洗了。
她衣服換得勤,倒是沒什麼味道。
但是光放著不是個事兒。
以前在家裡有阿姨洗,什麼都不用操心。但是到了這裡,她就算再放上一年最後也得自己洗。
衛生間在走廊的最左邊,很寬敞,乾濕分區。裡麵有一台全自動洗衣機。
楚璃一身淺藍色睡衣,將頭發挽在腦後,彎著腰,把臟衣服一件一件往裡扔。
翻到最後,是剛來那天穿的連衣裙。
棉質麵料皺巴巴,上麵的泥點子已經凝結成硬塊,不知道洗不洗的掉。
她盯著那串泥點子,想到樓上那位。
聞嶼擇野蠻囂張,不講道理。除了脾氣臭,還陰晴不定,像夏天說來就來的暴雨。
看著人模人樣,心裡不知道在打什麼壞主意。
楚璃哼了一聲,拎了包洗衣粉往裡倒。
不過話說回來,聞嶼擇為什麼會住在聞琳家?
他的父母呢?
還有這棟房子。
陳舊破敝,疏於打理,雜物到處堆得亂糟糟。但格局敞亮,地板和家具都是實木,磚瓦用料看得出挺上檔次。
如果是租來開麻將館,也太奢侈了。
楚璃想得出神,洗衣粉倒了小半包。
她擰起眉,想把洗衣粉弄一點出來。可是看著一筒子的臟衣服,或許小半包...
也差不多?
大小姐缺乏生活經驗。猶豫半天,稀裡糊塗的按下了啟動鍵。
她回臥室刷了半套數學卷子,算好時間,再次來到衛生間準備收獲乾淨衣物時,傻眼了——
空中彌漫著濃烈的洗衣粉味,洗衣機的液晶屏報了個錯誤代號。
蓋子打開,衣服泡在水裡,上麵一層全是泡沫。
......
楚璃無措站著,指甲掐進食指指腹,知道自己闖禍了。但著急沒用,得想辦法解決。
她屐著拖鞋,“咚咚咚” 跑下樓。
這個點打牌的人還沒來,聞琳正在往餐桌擺筷子,準備開飯。
楚璃手心捏著褲擺,咬了下嘴唇:“洗衣機壞了,該去哪裡找人來修?”
“啊?”聞琳半勾著腰,回頭,“才買半年就壞啦?”
楚璃心虛眨巴眼睛,“維修費我來出”幾個字沒說出口——
“阿擇,你下來得正好。”
聞琳直起身,目光越過楚璃頭頂,“洗衣機出毛病了,你去看看,不行就給你那家裡開電器維修的同學打電話,讓人來修。”
楚璃心口一跳,扭頭看見聞嶼擇正倦著一張臉,手抄兜裡,站在樓梯中間。
他穿一件寬鬆的黑T,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灰色運動褲配人字拖。和那天在路口看見他時一樣,散漫不羈,又透著股野勁兒。
聞嶼擇盯了她兩秒,精準拷問:
“你弄的?”
楚璃被他一臉鄙視弄得局促。抿了下唇,算是默認。
聞琳催:“你先上去看看嘛,說不定就是堵了。”
聞嶼擇哼了聲。起床氣還沒散,這會兒臉色不怎麼好。
耷拉著眼皮,眉毛擰成一個“川”字,調轉腳尖,慢騰騰地倒回去。
-
“你究竟倒了多少洗衣粉?”
聞嶼擇揭開洗衣機蓋子,望著一大堆泡沫愣住。
楚璃揉了下鼻子,如實回答:“不到四分之一。”
“......”
聞嶼擇扭頭看她,一隻手叉起腰,氣笑了:“你一個女的,衣服有那麼臟?”
楚璃知道理虧,沒接他的話,朝洗衣機抬下巴。
“弄不好就讓人來修吧,費用我出。”
“彆急著財大氣粗。”聞嶼擇瞥她一眼,蹲下身,抬手扯了下出水口的管子。
“可能是堵了,先把你的衣服弄出來。”
“哦。”
楚璃溫吞應了聲,四下掃一圈兒,最後找了一個藍色的塑料盆子過來。
洗衣機裡的衣服還浸在泡沫裡,黏黏糊糊。
楚璃擰眉,伸出玉白的手。怕被汙染似的,食指和拇指夾住衣服一角,輕輕往外拽。
“水裡兌硫酸了?”
聞嶼擇不耐煩,站起身,捏著楚璃的胳膊把人拽到一邊,“起開。”
窗外的自然光打在他側臉,冷白冷白的。
他額前的發垂著,手臂伸進水裡,勾著腰,一件一件往塑料盆裡扔。
楚璃幫不上忙,不知道和他說什麼。也沒好意思撇下他,自己下樓去吃飯。
她就這樣不痛不癢站著,看他扔。
直到聞嶼擇皺起眉,骨節修長手指拎起一件煙粉色文胸——單薄布料懸在半空,水“滴滴答答”往下砸。
......
畫麵帶來的衝擊過於震撼,兩人臉色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皸裂。
“你乾什麼呀!”
楚璃大喊一聲,一個箭步上前奪回內衣。
聞嶼擇被她吼得手指一抖,操了聲。
“老子乾嘛了?”他喉結滾動,煩躁道,“你嚷什麼。”
楚璃左手抓著濕答答的布料,背到身後。她羞憤瞪著他,窘迫到極點,耳朵紅得滴血。
“我自己來!”她推開聞嶼擇。
這回不怕手弄臟了,一股腦兒將衣服全都裝進了塑料盆。
“你先弄。”
她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在跟誰置氣,小臉鼓著,唇線緊抿。
說完把塑料盆往旁邊一擱,手都忘了洗,一步不停地衝出了衛生間。
四下恢複安靜。
隻有細微的,泡沫啪啦啪啦破碎的聲響。
聞嶼擇無語得很,梗著脖子站在原地。這會兒手指還燙,臉色說不上多難看,更像是一種尷尬的彆扭。